凛玉念着不知从什么角落翻出来的情诗。虽然闻熹不学无术久了,倒也还记得这首诗。许多年前,它刚问世的时候凛玉就很喜欢,闻熹便也跟着读了几遍,缺乏浪漫细胞的大脑给出的最终评价是:好长。
但却从没想过凛玉会亲自念出来。
“我给你瘦弱的街道、绝望的落日、破败郊区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闻熹安安静静地听着。诗是极美的,但他极其现实地想,凛玉带给他的明明是广阔的山海、灿烂的朝阳、和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爱。
而他能给凛玉的,又是什么呢?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我给你关于你自己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关于我的生命的诠释?凛玉在这方面一定很有发言权,闻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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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月亮,黄玫瑰,美人,诗——一切都动人得过分,直到闻熹炯炯有神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在凛玉注视下打了个哈欠。
凛玉沉默了一下,继续道:“你愿意……”
“……”闻熹突然惊醒,立即道,“我愿意。”
——这句我愿意来的没头没脑又太过迅速,显而易见后头预备好的恋爱时间已经是多余的了。
打好的腹稿全然没来得及用上,凛玉卡了一会儿,心道这与梵珈讲的追妻火葬场未免差别有些大。
活学活用果然是第一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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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闻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听得很明白且感动,他重复道,“我愿意。”
凛玉温和地看着他:“我念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闻熹:“……”是什么黄玫瑰和黄昏,还是什么月亮和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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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触动了哪根弦,某出处不明的八音盒突然响起了钢琴曲。
闻熹愣了愣。婚……婚礼进行曲?这也是凛玉为今晚准备的?
还挺齐活。
在闻熹疑惑的目光中,凛玉停止了诗朗诵和现场提问,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毫无藏私,一举一动坦诚得让人不忍心评价他的榆木脑袋。他把八音盒递给闻熹:“这是梵珈送的。”
闻熹由衷道:“……你好诚实。梵珈还教了你什么?”
他憋住笑意,懒洋洋地揶揄:“这么大一个人,谈恋爱也要人教?梵珈可真是好心肠,是不是指望着你把我气跑了自己上呢?”
凛玉摇摇头:“她应该没有心思了,以小柯的名义送的。”而且还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钢琴声声如流水中,闻熹已经懒得再和没有任何竞争力的对手计较。他弯起眼睛:“那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走流程的话,我们还差一个婚礼。”
凛玉低头吻上他的唇,轻声道:“那我们以后补回来。”
……
长夜漫漫,天亮尚早。
婚礼进行曲的乐声渐渐缥缈。没有龙凤红烛高燃,没有盛宴佳宾道贺,更无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这不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却是他们认清自己、重新开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