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闻熹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野蛮和暴戾,但老人们都知道,经历过那场百年之战的神魔都知道,那个风流俊美的年轻人曾以那样惨烈的姿态立在尸山血海上,一挥手斩落万重鲜血,骨子里跳动着永不死亡的生命。而眼前的闻熹,濒死的、脆弱的、奄奄一息的闻熹,对在场很多人来说都是陌生的。
凛玉低头,往闻熹经脉中输送着灵力,心里一顿一顿的疼。
纵使是障物之身,纵使生命力生来超群——但同为生灵,生来趋利避害,谁不畏疼畏死?闻熹从来不是不死不灭,他对痛苦的敏感远超常人。
许是从他跳动的心脏里察觉到了什么,闻熹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口中揶揄:“别送了,还得指望你把我搬回去呢。”
“好。”听着闻熹嘶哑的声音,凛玉温声道,“别乱动,我这就带你回家。”
“哎,等等……”闻熹混混沌沌中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喊停。实际上不劳他费心,那人已经缓步上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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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沉湖!”
“沉湖回来了!”
“大家小心些,把阵法撑住!”
刀剑架起的围城前,沉湖微笑着摊手,示意自己没带武器:“闻熹神君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无人应和他,风暴初停,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只待一有异动便将其拿下。倒是闻熹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内心在“继续装死维持人设相信这些人能活捉沉湖”和“悠悠转醒满含血泪地质问他为何要背叛”之间纠结了两秒钟。
只听沉湖道:“大家不要这么如临大敌嘛,我对复兴神魔没什么兴趣,也不愿伤害大家。”
“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上,有无数条因你而死的生命。”有如黑洞的地狱道、赤红妖娆的烈火、爆炸的灵核、世界末日的梦,子兰浑身血液烧得沸腾。他冷静开口:“沉湖,束手就擒吧。”
沉湖忽然勾唇笑起来。他顶着刀剑威胁上前一步,作势俯身:“闻熹,你猜你若是死了,凛玉会不会另寻新欢?”
闻熹:“……”我谢谢你八辈祖宗——他就知道沉湖这张嘴吐不出象牙来。
有人比他还激动,绿洱顶着豁了一角的耳朵蹦出来怒吼:“你少来挑拨离间!闻熹神君不会死!”
沉湖笑眯眯的:“这不快了嘛。刚才都在说遗言了。”
凛玉揽着闻熹的手一僵,很想把人按回去,但闻熹已经跳起来了。
——众人眼睁睁看着“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闻熹被一句“你老公未来会不会另寻新欢”气醒,还挣扎着咳起了血:“咳咳咳……”
绿洱喜极而泣,嗷的一声哭了出来:“神君啊!”
“神君醒了”“神君没死”的欢呼立刻在围观圈子里传了个遍,一同守着地狱门的梵珈和应明烛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许钦羡和失落,披着袈裟的佛子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生命真美。
至于主角,闻熹被凛玉温柔而强硬地揽着,动弹不得。他骂人的本能反应被瘀血呛住,只剩下带着血腥味儿的“咳咳咳”,其核心内核大约是“沉湖你个xxx(此处省略万字脏话)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