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和九狐睡醒来,见他还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才挥爪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还在这啊。”
徐八遂裹着大氅唔了一声,揉揉眼,僵硬地从怀里抽出那画卷,失神地凝望画上的绝世美人。
九狐看他发了老半天的呆,好奇地伸出尾巴卷走了画,抢来一看,狐眼瞪得滚远,看了半晌流口水了。
妖王满脸黑线地夺回画,卷好递还给徐八遂:“魔尊缓好了么?”
徐八遂通红着眼睛,将手中的画攥到变形,低声地自言自语:“我只是我,我也只认识一个周白渊,我天生就没有心……”
妖王深以为然:“不错,前尘与现世从来都不能混为一谈。所以,魔尊想多考虑几天?”
“不用了。”徐八遂把画卷塞回怀里,抖落大氅披回恶鬼袍,揉了揉心口和眼睛,“妖王,我想去找那缕残魂,你真的愿意帮我么?”
“我活的时间很久了。朋友不多,仅有三两,也希望能渡上一渡。”
妖王偕的眼神柔和下来,他打了一揖:“魔尊,求之不得。”
他揪起九狐在前头带路,徐八遂出了空空荡荡的妖界寝宫,探出头一看,差点没被妖界肆虐的冰雹暴雨吓个半死。
妖王在前方开路,九狐伸出一条尾巴卷住徐八遂的腰:“回去后老偕都跟我说了,我才知道事儿是这样的。嗳,也不知道该说啥了,老不死们太能折腾了。总而言之,小魔尊,祝你和那位残魂大哥回去后日子顺遂一点。要是海镜有坍塌的那一天,我们就去你们魔界串串门。”
徐八遂点头应承了,举目看着妖界和魔界异曲同工的天灾,心绪无比复杂。
“他一般都在海镜和冰冢之间游荡,我在梦境里无法召唤他,这天不好走,估计得费点功夫……”
妖王一边开路一边解释,从妖都一直跋涉到冰冢,足足费了许多的功夫。
等徐八遂赶到冰冢时,他人也要虚脱了。
妖王喘着气扣了扣冰冢的结界,窸窸窣窣地朝里头说了一通,那寒冰结成的坟墓终于出现了异动。
周遭气压开始扭曲,徐八遂感觉到头顶有炽烈的视线,无所畏惧地仰了首。
赤红的一点影子在半空滞住,一高一下,呆呆地驻望过一个黑夜。
曙光铺来时,赤影飘荡到徐八遂面前,围着他不停地绕圈。
妖王揉着眉心醒来,凝神听了好一会,翻译道:“他问你真要回去么。”
徐八遂也揉揉眉心,沙哑道:“我还以为他迫切地催促我。”
“他说你无心,他不知道能保你多久,保到什么程度。”
“随意。”徐八遂熬了这么多天,释然笑开了,“反正我这条命本就偷了周白渊十年,要是回去还是覆灭,我也认了。”
他看向那赤影,定了定神:“前辈,正因我没有心,所以……拜托你了。”
赤影驻足他眼前片刻,须臾之间,凶狠地撞进了他眉心里。
天旋地转,一缕游荡了千年的残魂穿入他识海,将魂力尽数凝聚在徐八遂心口,随即躲回他的识海,蜷成一团。
残魂嘶哑道:“你穿红衣了。”
徐八遂险些站不稳,用力地揉着眉心,也在识海里回应:“怎地,我小时候也这么穿,我从来没有穿过白衣。”
“知道了。”残魂轻啧着,“就是觉得合适。”
“不说了。”徐八遂转身朝妖王和九狐鞠躬。
“前辈,我要回家了。”
残魂蜷得更紧,半晌才出了声。
“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