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只以为这俩打情骂俏,拿着本本笑:“主上但且问吧,我知无不言。”
“那就好那就好!”徐八遂冲这老实人眨眨眼,“我走之前,记得你和泽厚闹掰了,后来你们怎么重修于好的啊?”
说着他问一边茫然的媳妇:“怎么样,你知道么?”
周白渊不解其意,顺着他回答:“自然知道,他们……”
寒天发个单音节的声生硬地打断了这对话,卷起本本拍徐八遂的脑瓜瓜,耳朵不自然地红了:“你怎么还这么八卦!”
这举止在徐八遂和寒天两人看来自然而然,周白渊却本能地有些愠怒,唯恐旁人把魔尊打坏了,伸手就想把小媳妇往怀里拉。
徐八遂密切关注着他的识海所想,屈指用灵力克制住了他,不然大惊小怪的未免尴尬。他坏笑着调侃寒天:“都多久了,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也不跟老瞎子学学。”
“谁要学他。”寒天严肃地干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学不来我的规矩,我也不迁就他的坏脾性。”
徐八遂赞许地附和,随之问身边的周白渊:“媳妇,你说你知道这对冤家是怎么复合的?那你说给我听听,反正本尊在这脸皮薄不愿说。”他朝寒天挤眉弄眼:“怎么样寒哥,你不会介意吧?要是介意,今晚陪你多喝两碗酒。”
寒天隐约明白了什么,从前就觉得周白渊的眼神透露着股不对劲的感觉,便搭着徐八遂的戏台点头:“公子随意,但说无妨。”
周白渊闹不清楚,徐八遂在一边催促着,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理解倒出来:“两位护法前尘如何我不清楚,不过当年混战……泽厚替他挡了一剑,我想再深的裂痕,大约也能因这殊死保护而弥补。久而久之,自然就破镜重圆了。”
徐八遂先笑为敬,寒天也有些无奈:“原来公子是这么以为的?”
周白渊心里打问号,脸上保持淡定:“难道不对?”
寒天摆手:“保护不算得是爱人之间的专属权利,换成朋友兄弟也能有过命的交情,只是当时我们靠得最近罢了。再说,他替我挡了背后的暗算不假,我也替他挡了前面降落的陨石雨。公子如果把我们在一起看成是人情债的欠和还,那不是的。”
“人情债的欠和还……”周白渊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嗯。”寒天认真地点头,“当初的确很感动,然而两个爱人在一块不靠这个,感动和心动不是同一回事。”
徐八遂笑着插嘴:“可你俩重新腻歪在一块,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么?”
寒天眼神有些不自然:“哪能,他从前混账,触犯了我的大忌,我原本打定主意从此和这么个人划清界限,最多处成同僚。至于这二十年里,怎么就以身相许……”
他停顿了好一会,不自觉地抠着指头,耳朵红红地轻声:“是因为有一次,我看见他在练习画画。”
徐八遂了然:“哦,试着画你。”
这事似乎是寒天觉着最甜蜜的瞬间,他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满脸通红。
周白渊更懵了:“他不是除了魔尊以外,谁的面容都辨认不出来吗?”
为这他早早地露馅,还曾经阴暗地试探了三番四次,确认泽厚是不是对魔尊怀有逾越的心思,还没猜透,人泽厚已经屁颠屁颠跟在寒天身后求/爱了。
寒天咳了又咳:“我们曾经一块出任务,变身成两只兔子。他认不出人脸,小动物倒是可以,就照着我是兔子时的模样胡乱地画了。”
周白渊:“……”
这也行?用这样的办法能把老婆追回来?
徐八遂感知着他满脑子的问号顿觉好笑异常,转念又感到悲哀。二十年,他顶替自己当了那么久的魔尊,除了大方向的魔界生息,魔界里的人,人群堆里的故事,竟是粗浅地在远处看一眼就作罢,仿佛对这熙熙攘攘的有趣人世提不起半点兴趣。
红尘是那么热烈,身边人是那么有趣,他就没半点了解的意愿。
“公子大概也不能理解。”寒天笑起,“其实他画得四不像,没一丁点像我。他偷偷摸摸地试着,被我发现后,那一瞬间,我从前对他死了的心又活了过来。
老实人说起自己的心动瞬间尤为真挚,寒天眼睛清亮:“他从前就是因为不把我当我,这才惹我失望。我喜欢过他许久,而那时他心里人并非我,本不需要他扭曲心意来转头招惹我。可他就是来胡搅蛮缠了,以为只要身体绑在一起,不是真心喜欢也没关系。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又不馋他的身体,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我喜欢他,喜欢他的性情、志趣,我爱的是他的心。”
“如果不是真心,我不要,这东西宁缺毋滥。就是那一沓丑陋的画,我知道他在努力办一件事。”寒天低下头克制乱他妈上扬的嘴角,“他想在茫茫人海里认出我,不仅仅是背影。和自己的天性残缺做争斗,还有比这更有说服力的么?他心里有我了,努力想把我记住。他真心实意地想和我好,我的心便回来了。”
周白渊眼皮微跳,桃花眼睁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