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的群臣直接从鹌鹑进化成驼鸟,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头埋进地下去的那种。
只有姜后仍稳稳坐在宝座之上,八风不动。
在和江景行隔着一座龙虎大阵对峙的供奉眉心一跳,突然生出想向江景行服软的念头。
他把江景行那个劳什子的宝贝疙瘩谢家世子还给他,别打了不成吗?
“不成。”江景行仿佛有读心术,理所当然道:“我不要面子的吗?”
到时候万一他和供奉打了半天,虽说九成功劳该划拉给龙虎大阵,但毕竟是打了半天,人头当真被阿辞拿去,他做师父的不要面子的吗?
引起皇宫地基震动的,是外围护城河的轰隆河水。
它们像是完全忘了自己的用途和自己守护的对象,自顾自裹挟着风雷万钧的势头直直掉头冲往含元殿。
“千官拜含元”的含元殿。
皇宫主殿,周室的脸面所在。
也是镐京龙骨埋骨之地,皇宫龙虎大阵中的第一个阵眼。
天上的悬河微微一顿,随后分成三条岔流,如云间的巨龙昂然探出龙首,摇头摆尾显示自己的威风。
如悬瀑倒挂,空中河海。
江流分别去往含元、紫宸、蓬莱三殿。
议政、天子和皇后分别所在的之所。
也是皇宫阵法的中枢所在。
三条江流汹汹将这三点串联在一起。
以江景行和谢容皎的心意相通,即使是分隔在两处,按对方这个出剑时的气势,就能清清楚楚晓得对方想做的是什么。
与此同时,浩然气铺天盖地而出,不随着江流一起吞没这三点枢纽誓不罢休。
持剑的谢容皎怔住。
那些纷纷扰扰的杂绪,伴着姬煌设局引起的担忧恼怒,乃至于是最坚定的支撑着他破开幻境去见江景行的念头如烟雾消散在脑海里。
只余下一片清明透彻,如福至心灵,机缘忽来。
世传千年前的谢家那位圣人见大江涛涛东流,有感而发起千古东流二式。
大体无错,却有疏略之处。
圣人先见大江之势,捶胸顿足,大哭不止,道:“天下大势如东流,一人一己如何挽回?如何作用?”
于是起东流。
东流起后,圣人哭声渐止,忽而狂笑:“天下大势虽如东流,大势之中必有千古长存之物。”
于是起千古。
一哭一笑,千古东流。
后来千年时光间,偶有真正天资惊才绝艳者能领会圣人手下的东流,却没人使出过那一招千古。
没有千古的东流,如人缺其魂,难有三分原来滋味。
谢容皎怔神之间,剑势稍乏。
他们这个境界的对战,偶有一个细小破绽,就是足以要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