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哆嗦了一下。
脑海深处的记忆浮上水面,逐渐清晰。
那个时候,我一念业障,自断了灵脉……
我飘在半空,身体轻飘飘的,没有痛楚,没有不适,我看见秦峥抱着我,温衡单膝跪在一旁,正握着我的手为我输送灵力,白敛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傻了一样。
周围的人乱糟糟的说着话,“死了?”“这是喜事变丧事了?”
“那乐生入魔了没有?”
“没想到那乐生竟如此烈性,竟是宁死也不肯入魔,看来是我们误会他了。”
“是啊,是啊,其中定是有误会。我们真的是误会他了。”
他们唏嘘,他们感叹,他们是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是自以为是的推波助澜。
“乐生……”秦峥额抵着我的额,清冷的声音含着一丝颤抖,“我带你回去。”
秦峥的动作小心翼翼得有些笨拙了,像是我十分的脆弱易碎,动作大了就能把‘我’弄碎了一样。我看得心中又酸又痛,像是被细小的针刺到。
秦峥将‘我’放在床上,替我盖好了被子,被子是大红的喜被,艳丽的红衬着‘我’的面色,在我脸上映了几分血色,仿佛我只是睡着了,随时都可能重新醒来。我这才发现‘我’所躺的是我与秦峥本该用来洞房的喜床,那床褥还是我定的图案,我们期盼了那么久的结契大典,最终竟等来了这样一个惨烈的结果。
我叹了一声,不再看他。
自那日起,我便保持魂灵形态,谁也看不见我,谁也听不到我,谁也无法触碰我,没有人能够发现我的存在。
一转眼,我保持魂灵的形态已经过了十来天了,这些日子里,秦峥与温衡日日为我输送灵力,他们有时候会一起来,但大部分时间都会错开,温衡常常会同我说话。
“乐生,问缘峰的花开了,很美,你什么时候去看看?”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无限的耐心与柔情。
“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临城的桃花酥,我明日去山下买来给你尝尝,可好?”
秦峥却更加沉默,他本就寡言,如今更是如冰封般死寂。
可我既无法回应温衡,也无法安抚秦峥,我只能看着他们一日日守着‘我’,如同守着无望,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日日常驻的秦峥与温衡,白敛也会时常来。
白敛的脸色比‘我’的还要苍白,他身形摇摇欲坠,叫人怜惜更甚。他跪坐在我跟前,握着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我错了。’什么‘我不是有意的。’
他说得颠来倒去,我看得胆战心惊,生怕他下一瞬对我的身体做些什么,强行‘唤醒’我。好在他虽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到底还是有理智的,没有丧心病狂到对‘我’的躯壳下手,叫我松了一口气。
“师兄,已经十五天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我仗着他听不见,毫不客气的回他:“如果一醒来就看见你,那我还是别醒了。”
秦峥他们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不想对着白敛的脸,慢悠悠飘到房梁上窝着。要不是我无法离开我的身体十尺远,我才不留在这里看白敛猥亵我的肉身呢。
快把我的手放开,不要把你的眼泪鼻涕抹我的手上!
我看得脸色发青,胃部一阵翻江倒海。
温衡的到来及时解救了我,他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白敛起身,眼中噙着泪,凄婉之意油然而生,他看向温衡,双睫柔柔垂下:“大师兄。”
温衡道:“这里交由我来照看即可,你回去休息吧。”
白敛默然无语,轻轻点头,留下一句,“师兄,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顿时打了个哆嗦,感到一阵恶寒,连声道:不必不必,真的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