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温珩却轻轻地避开了我的手,然后缓慢又艰难地坐身起来。
我抿了抿唇,有些无所适从的收回手。
“你是不是……”
“没有。”温珩垂眼望来,他的声音止了止,又道:“是你多心了。”
“是这样吗?”
温珩抬起眼,面色平静,眸子波澜无惊:“是。”
我隐约察觉哪里出了错,却毫无头绪,余光扫到被我扔在地上的药瓶们,灵光一现,急匆匆将它们抱了过来,讨好的摆在温珩面前,小声喊他:“师兄。”
温珩静静地看着我,温柔地应了。
他还是我的师兄,果然是我多想了。
以师兄与秦峥身上的伤势显然不适合在如此寒冷潮湿的地方多作停留。
昆仑镜湖的边上就是昆仑宫,我曾被鹤启带进去过,里面虽然清冷,收拾一下也算是一个可以用作疗伤的地方,因为秦峥伤势更为严重,我先是将秦峥背入昆仑宫内,而后再掺扶着温珩进入其中。
路过秦峥所在的房间时,温珩向那轻轻投去一个眼神,他似有一瞬间的失神,意味不明道:“他是在这个房间?”
“是……这个房间没有错。”不知怎地,我感到了几分冷意,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他,疑道:“是有哪里不妥吗?师兄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第124章
温珩摇头,眼中似有一丝落寞。我还要再问,温珩将头靠在我的颈侧,大半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被压得一个踉跄,慌忙稳住身形好叫我们不至于跌倒,却听温珩淡声道:“没什么,不过随口问问罢了。”
我隐约从中品味到一丝古怪,还未来得及细思,温珩屈臂揽住我,将剩下的重量也压了过来,歉然道:“劳烦乐生了。”随后他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直直倒了下去,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死死将他拉住,背入房内。
这个插曲很快就被我忘在脑后。
当夜,秦峥与温珩先后发起了烧,我手忙脚乱地同时照顾两个伤患,先是替他们换下脏污的衣袍,擦洗身子,再是细致的处理一番伤口,然后是上药和喂药,擦汗喂水,衣不解带地守了个通宵,不敢合眼一刻。
眼见他们危在旦夕,我心急如焚,逼出一团精血分别喂给秦峥与温珩,这才护住了他们的心脉。后半夜他们便陆陆续续退了烧,至多再过一日便可醒来。
我这才放心下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慢慢扶在床柱上直起身来,我眼前闪过一阵的黑,只觉身子疲极倦极,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精神气力,不过一个起身便叫我筋疲力尽。
不过我最擅长便是忍耐,这点疲惫不算什么。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了。我痴痴地望了眼秦峥的睡颜,转身离去,每踏一步,我便按住胸口,急急地喘息,路过温珩的房间时,我犹豫片刻,最终没有走进再看,而是踉跄着离开了。
诚然,我无法舍下重伤之中的秦峥与温珩离开昆仑,然而……我亦是无法放任鹤崇独自困在神域。
再过一日,连接神域与昆仑的通道便会消失,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我向在夜色之中静静散发着光芒的通道投去一眼,定了定心神,取出从神域带出的水晶心脏,将其中的神树放出。
神树甫一离开水晶心脏,迎风而长,瞬息便长了百尺。
说来也是缘分,上古时期神树便是扎根于昆仑,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神树最终又回到昆仑,从某个角度来想这对神树来说其实也算是重归故土了,我看着在昆仑充裕的灵气中飞快地抽枝生叶的神树想到。
我扶在树身,忍着阵阵晕眩,将体内还未成形的小崽子取出。小崽子还是一枚胚胎,被包裹在一枚三指大的洁白玉蛋之中,小小的一个,一只手便能轻易握住。神树极通人性的垂下一个枝条,顶端开出一朵拳头大的花,我将小崽子放入花苞之中,小崽子将薄薄的蛋壳顶了一个不规则的凸起,一个歪倒,险些从花苞之中滚了出来。
他不愿离开母体,他在害怕。
我心口揪紧,愧疚难当,可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我要前往神域,带鹤崇回家。
剥离了吸取灵力的小崽子,我体内的灵力倏忽便充盈起来,我倒出灵药服下,将不肯小崽子重新放入花苞之中,神树飞快地合拢了花苞,将小崽子藏在了层层叠叠的枝叶底下去了。
原谅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