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覆盖头顶的安全感,他久违了,从此没事就要照水潭,欣赏自己的——或者说柳英年的外貌。
柳英年和樊醒的容貌结合在一起,是个挺端正英俊的年轻人。骷髅每每欣赏,末了还要叹一声:不是近视眼就更好了。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是柳英年在说话:“‘鸟笼’要没了?”
“这倒不会。”骷髅说,“‘鸟笼’已经是‘缝隙’里的稳定结构,‘缝隙’易主,‘鸟笼’不至于消失。除非樊醒不想要‘鸟笼’,主动把这东西毁掉。”
柳英年:“……你确定现在的动荡,是因为樊醒而引起的吗?”
骷髅仰头看天,蓝色的天空已经崩裂得十分严重,露出了黑魆魆的缝隙。“不是他还会有谁?”
柳英年也答不上来。他想了想,问:“‘鸟笼’崩裂,会对历险者有影响吗?”
骷髅:“所有历险者都会死去。”
瞬间,一种强烈的呕吐感涌上来。骷髅趴在水潭边上干呕,:“怎、怎么了?”
“所有?!”柳英年声音都变调了,“包括笑笑和帽哥吗?!你怎么知道?!”
骷髅躺在地上,风呼呼地刮着,他看见新生长的植物和泥土在天空中飞舞,一场不小的龙卷风。
这是意志告诉他的。
意志是诞生于“缝隙”的生命,但所有的历险者都不是。他们能抵达“缝隙”,是因为意志强行开启了陷空。当意志消失的时候,这些历险者的生命也将走向终点:他们会彻底成为“缝隙”之中的杂质、异类,被“缝隙”吞噬。
骷髅知道这个结局,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便樊醒、余洲他们无数次提起“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他也没打算戳破他们的美梦。
“再说,我也想知道是否真的有人能打破意志设计的规则。”骷髅抹了抹嘴巴,“这不是很有趣么?”
柳英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在‘鸟笼’中死去的人,是可以复生的。”
骷髅:“对。”
“缝隙”中,生死是迥异于普通认知的事情。死亡等同于一种形态的消失,及另一种形态的出现。死在“缝隙”之中的历险者,会以原住民的身份重生,成为“缝隙”和“鸟笼”的一部分,得到永恒的生命。
“包括云游之国的历险者么?”柳英年问,“我想再见小游一面。”
“这就得看你我怎么制定这个‘鸟笼’的规则了。”骷髅说。
他不再感到惆怅。是柳英年恢复了平静,接受眼下的结局。他们会死亡,会重生,会在“缝隙”里永远生活下去,找到新的度过漫长岁月的方式。
“我明白了。”柳英年说,“我们进入‘缝隙’,注定了不可能再离开。”
骷髅笑了:“毕竟这里是‘缝隙’。是所有杂物、垃圾、无用之物,最终流入的方向。”
柳英年:“有例外吧?”
骷髅:“……你说余洲?”
浅灰色的藤蔓穿过余洲身体的时候,余洲并未感受到疼痛。
藤蔓穿胸而出,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水,藤蔓也同样是水。水进入水,并不会产生痛觉。
他低头看自己胸口,没有血,没有伤洞,藤蔓蠕动、枯萎,从余洲身上掉落。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许青原和鱼干都大吃了一惊。鱼干瞬间化为安流,许青原站起来又跌倒,朝余洲爬来。
樊醒的眼睛里血色尽褪,安流狠狠用鱼鳍抽了他几巴掌。他回过神,扣紧余洲肩膀。
恐惧与痛苦剥夺了樊醒发声的能力。他怕得浑身颤抖,直到被余洲紧抱住,才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人类的模样。
他双眼回复清明,突然流下泪来,捧着余洲的脸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看。
“我没事,我没事!”余洲反复强调,“你的藤蔓不能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