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是知道能拿回自家粮食的热烈,他们死死盯着剑客,露出的眼神,是掺夹恐惧的凶恶。
又一个农人开口道:
“滚。”
“?”
任飞光不明白。
他想做的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吧?不欠那么多债,能拿回粮食不好么?莫非黄花桥的人还是没有听懂?
任飞光试着向前走一步。
刷的一声,一根拐杖就向他脑袋砸来了。
“滚!快滚!我们黄花桥不需要你斩什么债!”
老人这么喊,任飞光偏头躲过挥舞的拐杖。而这时候,其他村民也随之动作起来,好几个年轻些的农人冲过来,要将任飞光推出去。
以任飞光的下盘功夫,他哪会怕这个。
但他要是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受伤的就会是来推他的村民们了。
任飞光无奈后退几步,发现来推他的人没有出事,更多认摩拳擦掌冲上来,似乎打算合众人之力,将他赶出村子很远。
那拄拐杖的老人颤巍巍往前走了一步,立刻有妇人扶住他。
在无数喊滚喊打的声音里,要分辨老人在说什么还不太容易。
努力不弄伤村民,任飞光侧耳倾听。
“……这方圆百里的田地,都是……家的,若不向运粮队借粮,连种田的地都分不到一块。不向运粮队借粮,就分不到牛耕田,分不到好的犁和铁打的锄头……不向运粮队借粮,水渠不给放水……你要斩债?你是想斩我黄花桥几十口人命啊!
“滚!给我滚!不管你是哪个阁什么派的,敢斩一下……敢斩一下,就去死吧!”
任飞光瞪圆眼睛。
老人的话,和他记忆最深处的几句呼喊,重合了。
大门轰然踹开,深夜的风卷着飞雪袭入冰冷堂屋。
脸颊青肿的妇人,抱住一个汉子的腿,哭喊道:“爷,我的爷啊,不要去,求求您了,不要去赌了,您之前在赌场里欠的钱,利息已经滚到家里完全还不起了。
“求您了,您赌的不是钱,您赌的是咱们娘俩的命啊!”
汉子收回踹门的脚,第二脚踹在妇人胳膊上。
任飞光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
痛呼的妇人松开手,汉子大步跨出门,头也不回向远方走去。
留下的只有妇人的呼喊:
“爷,就算赌也不要借钱,求您了,不要借钱赌……您要是借钱,要是借钱赌——”
呼喊声突然怨毒起来。
“——借钱,借高利贷,那你就去死吧!”
似乎有血色蒙住眼睛,任飞光倒抽一口气,趔趄一下,顶着丢过来的石头、牛粪、烂草鞋,转身跑了。
一边跑,他心里一边有无数念头浮现。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