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过后的达维特军塞重新恢复了宁静,然而伤亡情况实在太过惨重,来来去去奔波着的身影看起来未免有些触目惊心。
时亦司再次看到戚阎的时候,忍不住地连声音都哽咽了,抱着他上上下下地一番打量,来来回回都只知道反复着一句话:“你可算是回来了,没事就好,没是就好,吓死我了!”
戚阎显然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的场面,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安慰性地拍了拍时亦司的肩膀。一回头的时候便见厉庄站在旁边直笑,又抬眸狠狠地瞪了一眼。
另外一边,稍微严重点的伤兵已经被接管的蓝缙军团全部接走,一番热闹后重新冷静下来,只剩下了一众新兵们大眼瞪小眼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达维特军塞内部的所有建筑也基本上被毁坏了近半,宿舍塔更是一片狼藉,这让他们几乎没有了去处。
直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后,时亦司把两人拉到旁边,小声打探道:“所以说你们真去前线了?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德锡上尉怎么回事,许音教官她没事吧?”
厉庄:“放心,都没事。”
时亦司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别再有人出事了。”
厉庄敏锐地把握到了其中的用词:“再?”
话音落下,周围微妙地安静了一瞬。
戚阎隐约已经感受到了氛围的不对劲,问道:“发生什么了?”
时亦司顿了一下,难得地没有直接接话,回头朝着另外两位舍友看去。
於武到底受不住这矫情的氛围,直接开了口:“看我做什么?你不说我说。”
他抬头看向戚阎:“就是刚才你们走了没多久,就来了一批从南岗哨塔撤过来的伤病。那边遭到突袭的时候没来得及防备,伤亡惨重,单单撤来我们这边的就有二十余人。根据他们的描述,这些能来得及后撤的还是伤情稍轻的那部分,更严重的那批,都已经被负责防守的彭寿教官强行留了下来。”
於武的到这里,语调微微一变:“那些伤兵说,以彭寿教官的意思,这些人就算后撤也不过是连累队友,倒不如留下来牺牲断后,还能帮其他人争取一点额外的机会。”
戚阎:“……”
某方面来说,这倒确实像是那人的作风。
厉庄在旁边听得惊讶:“这情况……你们没骂?”
结果这一句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顿时更加微妙了。
就连於武也稍微地哽了一下,才开口道:“当然骂了,当场就狠狠骂了一通,毕竟不管怎么看这都算是草菅人命了吧?但是后来,那些伤兵告诉我们说彭寿教官本人也受到了重创,把这些伤势较轻的伤员送出来后,他自己……也跟那批人一起留下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到底意味着什么。
於武受不了周围忽然凝重的氛围,还在嘴硬:“但不管怎么样,他自己不想活命也不应该逼着别人和他一起送死!现在这个结果,真是连再让我们骂他的机会都不给了!”
话音落下,久久没有人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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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最后的阵亡统计名单正式发布,已经接近凌晨。
密密麻麻的一大串,让所有人都陷入了缄默。
曾经熟悉的身影成为了上面那一个个冰冷的名字,很多在战争期间都无比坚定的士兵们终于都忍不住地逐渐泣不成声。
戚阎定定地看着名单上的“彭寿”两字,虽然算是在预料当中,但是心情不可避免地有些复杂。
即便到了现在,他依旧不认为彭寿这个疯子算是什么好人,但是之前介绍他拜入金巴特上校的名下的事,又多少让最初极差的感官稍微有了些许的改变。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是需要对这人说一声谢谢的。
可现在看来,居然连这个道谢的机会也已经没有了。
戚阎缓缓地吁了口气,稍微缓解了一下有些压抑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需要在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进。
达维特军塞彻底荒废,显然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