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取了血之后叶缓归就将盆子放在了碗柜中,从碗柜中取出木盆时,木盆中的血液还没凝固。此时盆中血与水的比例差不多是一比三,一头半大的小香猪明明出不了几斤血,而大盆中的血却沉甸甸的装了大半盆。
叶缓归拿了一个水瓢舀起盆中的血,他将水瓢举得高高的,然后将水瓢中的血冲到了下面的木盆中。血液相撞产生了很多红色的泡沫,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一连冲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盆中的血沫起得厚厚的,叶缓归这才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他将血沫都捞出来丢到了水槽中,此时盆中露出了一盆红艳艳的血。
叶缓归道:“好,先把它放在这里,不要动它。”
血旺能不能凝结,做出来的味道好不好就看这一步了。婆婆交代过,如果此时有人动了血,血旺就会凝结得不好。
叶缓归在木盆上盖上了一层纱布,他拍拍手:“我去地里转一转,老谭要一起去吗?”
昨天回来光顾着杀猪吃肉了,他暂时还没时间去地里溜达。
谭渡之笑道:“同去。”
几天没回,地里的庄稼看着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倒是几种果树有了变化,变化最大的是叶缓归种在南山附近的无花果树。
无花果从入夏开始每天都能熟几个,他种的是紫皮的品种,只要熟了就能看到紫色的果子大咧咧的挂在树干上。也许是附近的鸟儿不喜欢无花果的味道,成熟的无花果们裂开了嘴巴都没能吸引来鸟儿啄食。
叶缓归三两下就摘了一筲箕的无花果,这种蜜甜的果实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一开始吃的时候会不习惯,可是一旦习惯了这个味道,就会觉得这是难得的美味。
除了无花果,果林中的枣子也开始发红了。叶缓归种的枣子是本地最常见的品种,椭圆形,成熟的时候皮子微微泛白,朝着太阳的那一面会微微发红。
叶缓归揪了两个枣子递给谭渡之一个:“看看能不能吃了。”
谭真人啃了一口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没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就对了,这种枣子就是产量高,没东西吃的时候可以当做消遣。但凡有别的水果,叶缓归都不带看它一眼的。
可就是这样的枣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成了小叶子唯一的期待。
叶缓归珍惜的啃着枣子:“这棵枣树据说是我爹种下的,可我还没出生,爹就没了。严伯不会种庄稼,也不太会照顾孩子,他还活着的时候,每当到了枣子成熟的季节,他都要对我说我爹的事。有关我家长辈的事,我都是听严伯和福伯说的。”
谭渡之心中酸溜溜的,他和叶缓归不同,因为他天资很好,在修为没消失之前,他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至少物质这一块,谭家和九霄仙门没有少他的。
谭渡之安慰道:“别难过。”
叶缓归抬头看了看高大的枣树笑道:“没难过,我这个人其实没那么多愁善感。或者也可以说我笨,因为很多事情除非我自己亲眼看过亲身经历过,我才能有感触。”
就像严伯说他爹爹的事,他没见过他爹爹,所以爹爹是什么人,他做过什么事,他听了也就忘记了。但是如果他亲眼看见过他爹,同他生活过听他说过话。严伯再同他说他爹爹的事时,他脑子里面就有了代入感——哦,原来我爹是这样的人啊,他做过这么多事。
谭渡之能理解叶缓归,很多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确实很难感同身受。
叶缓归眯着眼睛看了看枣树的树冠:“今年的枣子结了好多啊,比往年都多!我想试试做点蜜枣,可是我家的这个品种好像不太适合做蜜枣……要是想不到消灭枣子的好办法,枣子要浪费了。”
谭渡之温声道:“可以送人。”
叶缓归扭头想了想:“对哦!御兽宗……说错了,青木宗有那么多内门弟子和杂役呢,总有人好这一口的。”
谭渡之笑而不语,掌门赏的枣子,即便不好这一口,下面的人也不会表现出来。珍珠湾叶缓归的善意不一定能被人珍惜,但是青木宗宗主叶缓归的善意,很多人抢都抢不来。
这就是可怕的现实。
等他们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厨房时,木盆中的血已经凝结成了血膏。叶缓归先前的泡沫捞得彻底,血膏的表面干净的像是一面镜子,稍稍动一动木盆,它就像蒸熟的蛋羹一样晃动着。
叶缓归满意极了,他提着菜刀在血膏上划了起来,没一会儿血膏就被他划出了两寸大小的块。此时看向表面是看不出刀痕的,但是只要稍稍晃动血膏,鲜红色的表皮就会露出下方暗色的内里。
叶缓归在血膏面浇了两勺清水,平静像是镜面的血膏顿时站不住了,它们松散的在水中摇晃着,轻易的离开了木盆。
谭渡之惊讶道:“我从不知血液还能这么处理。”
谭渡之经常见血,血液经常伴随着厮杀,血液一度是他不想触碰的污脏。没想到经过叶缓归的手,这些红色的液体竟然能呈现出如此华丽又平静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