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渡之接过白果轻轻捏开:“痛快吗?”

他确实有轻松的感觉,但是若说又多痛快又谈不上。回想这些年他在九霄仙门过的日子,谭渡之觉得那就是一场梦。

温如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里痛快!”说着他的眼眶慢慢的红了。

谭渡之愣了一下:“你没事吧?”

温如玉咧着嘴露出白牙:“我能有什么事,只是看到始作俑者得了应有的报应罢了。他们下场越惨,我心里就越痛快,我和你不同,我从头至尾都不是什么好人。”

谭渡之看着温如玉的面色,他迟疑的问道:“老温,你是不是和他们有什么过节?”他想了想:“是不是为我盗一念时,和他们结下的梁子?”

按道理说温如玉一介散修,和盛怀义他们见面的时候并不多。难道说温如玉嫉恶如仇,看到坏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他心里舒畅?可他一向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修真界就算有什么风浪,也没见他这么真情实感过。

温如玉端起酒盏同谭渡之碰了个杯:“来,走一个!”

谭渡之一口闷了杯中酒,他用眼角观察着温如玉。温如玉抬头喝酒的瞬间,他的眼角有泪光在闪动!

一直以来谭渡之都觉得温如玉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平时不是喜笑颜开就是放浪形骸。如今盛怀义他们被万仙盟扣住了,温如玉怎么反应这么大?比他这个苦主反应还要大!这不正常。

谭渡之放下酒杯后关切的问道:“老温,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对我说?”

温如玉唇角微微的挑了挑,他上下打量着谭渡之:“你这人,迟钝的时候迟钝得可怕,敏锐的时候又敏锐得惊人。”

谭渡之平静道:“你我是朋友,你有什么异样,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温如玉笑容更深:“朋友?”两个字从温如玉的喉咙中溢出竟然如此的动听,他反复说了两三遍后笑了:“是啊,放眼整个修真界,你算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哈哈哈哈!”

温如玉笑得很开心:“谁能想到我一开始,是真的看你不顺眼,想要弄死你?”

谭渡之提起酒壶给温如玉倒了一杯:“人是会变的。”

去年的现在,他还不认识小叶子呢,今年的现在,就已经离不开他了。

温如玉笑了一阵之后正色道:“谭渡之,你知道我的来历吗?”

谭渡之剥了一粒白果塞到嘴里:“你没说过。”

温如玉道:“是啊,我没说,你也没问过。世人只知道我温如玉是一个散修,却不知道我家在何方,遭遇过什么事。也罢,今天我就说一说我的身世吧。”

温如玉深吸一口气:“我诞生在九霄城,说起来,我的老家和你的老巢秋水镇离得不太远。”

谭渡之诧异的抬头,温如玉竟然在九霄仙门治地之内诞生?他竟然不知道!

温如玉道:“温家和谭家差不多,都是没落的修真世家,传到我这代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我兄长。兄长本想入九霄仙门,奈何他资质实在太差,没能做得了内门弟子,只做了一个内门杂役。”

谭渡之坐直了身躯,他有一种预感,温如玉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温如玉道:“兄长名为温如金,被宗门分派去伺候内门弟子。他是个隐忍又温吞的人,做事也细致,没多久就得到了内门弟子的赏识,月奉比普通的杂役高了一倍不止。”

“他始终存不下钱来,因为他要养着我。我小时候并不像现在这般强健,动则生病。每当休沐之时,他就会将宗门赏赐的东西换成我能用的药材带回来。”

“兄长回来的那一天,便是我整个月最期待的那一天。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我当时的目标只有一个——早些好起来,等到九霄仙门开山时,我也去走一走升仙道。要是能同兄长一样,做一个杂役就好了。”

“兄长入宗门的第三年,那年我八岁。九月初十,兄长休沐的那一天,我早早的在家里等着他。我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兄长都没回来。我想着,他可能有事耽搁了,也许第二天就能回来了。”

“我等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家里就来人了。来的不是我兄长,而是两个外门杂役。我的兄长就在家里的堂屋中躺着,身上盖着一条白布。”

“兄长死了,九霄仙门对我的说法是,他误闯了禁地,被剑意斩杀了。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兄长不守规矩,死有余辜。但是九霄仙门仁厚,会给我丧葬费。”

“我掀开兄长身上的白布,他被一剑封喉,伤口一寸,横穿了他的脖子。死的时候,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还提着给我带的药材。”

“兄长他,死不瞑目。”

温如玉泪一滴又一滴的滚落下来:“兄长不是莽撞的人,他做事向来小心,怎么会闯禁地?回家的路他走了那么多遍,怎么会走到禁地那里?”

“我不依,我要九霄仙门给我一个说法。可我当时只是个病弱的孩子,我一个人怎么能奈何得了整个九霄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