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予一动不动地堵在范洛伊面前:“小伊,你必须配合治疗,不要任性了。”
“我已经没事了,”范洛伊咬了咬牙,侧头看了拜恩一眼,松了口气,又说,“戴斯回来了,我没事了。”
“小伊你心里明白的,不是那么回事,不配合治疗,你的病不会好。”
范洛伊突然大喊:“我没病!!”
店员被吓了一跳,他听说范洛伊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可能情绪不稳定,所以乔予隔三差五就来,每个周三会带他去看医生。但他从来没见过范洛伊发脾气,甚至没见过他对谁大声说话,差点让他以为那些都是谣言,或者其实范洛伊的病早就好了。
范洛伊的手心都是汗,他的身体微微轻颤着,拜恩有些心慌,将范洛伊搂进怀里,轻声在他耳畔安慰:“阿洛,我在,我在,没事的。”
范洛伊低头钻进拜恩怀里,藏起自己痛苦的表情,他死死揪住拜恩,贴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体温,告诉自己拜恩回来了,他是真实的,不是他的幻想。他从今天早上醒来开始回忆,他记得他的早饭吃了什么,记得自己去送以撒,记得自己是几点到的店里,他都记得,他的记忆是连贯的,所以拜恩一定是真的!必须是真的!
拜恩感觉到怀里的人抖得越发厉害,范洛伊的情绪完全不正常,他在极力克制,可越是克制就越是无法镇静下来。
乔予一看范洛伊的样子立刻知道坏事了,他不该刺激他的。乔予从口袋里悄悄摸出一支镇定剂,向范洛伊走过来。
乔予一靠近,范洛伊立刻警惕起来,抬起眼看向乔予,等他再靠近,范洛伊突然发狠一把把乔予推开:“滚!”
范洛伊的力气很大,拜恩差点没拉住他:“阿洛!阿洛!你看着我,看着我!”
乔予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摔倒。
范洛伊被拜恩重新抱住,被他半强迫地捧起脸,他的脸上满布泪痕,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破了,他咽下了满口的血腥,还像偏头避开拜恩的目光。
“阿洛……”拜恩从来见过范洛伊这个样子,甚至无法想象,他像垂死针扎的野兽,痛苦万分却仍强撑着身体、甚至亮出断裂的利爪和牙齿,试图恫吓靠近他的人,可他颤抖的身体、嘴角滚落的血珠都早已出卖了他。
拜恩紧紧抱着范洛伊,低声在他耳边不断安抚,但收效甚微。
乔予悄悄靠近了一步,把镇定剂向拜恩递出去:“他需要就医。”
拜恩盯着乔予手中的镇定剂,眉头紧皱,他犹豫了一下,突然向店员问道:“有独立安静的房间吗?”
拜恩虽然不是医生,但是从军这么多年,在一线战场这么多年,见过、遇过不少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战友,多少知道该怎么做。
店员愣了一下,才点头:“有,楼上的办公室。”
拜恩低头对范洛伊轻声说:“我抱你上楼,别怕。”
范洛伊窝在拜恩颈间,微微点了点头。
拜恩没有要乔予的镇定剂,抱着范洛伊上楼,直接把乔予也关在了房门之外。
“阿洛,没事了,没事了。”拜恩抱着范洛伊坐在沙发上,范洛伊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依然抖得厉害。
“不想见医生对吗?那今天就先不见了。好不好?”拜恩轻吻着范洛伊的额头,抱得他很紧很紧。范洛伊的眼泪像是冰床下湍急的水流全部灌进了拜恩的心里,就要把他冻死、淹死。
范洛伊没有回应,止不住低声抽泣,控制不住地用额头撞在拜恩的胸膛。他不想这样!至少在拜恩面前,他不该是这个样子!以前的范洛伊不是这个样子!
“阿洛,我在,我在,我回来了,没事了。”拜恩强忍着自己的眼泪,轻声说,“我听说科威尔的雪景很美,已经是冬季了,阿洛带我去看好吗?偷偷告诉你,我不会滑雪,哈,没想到吧?霍格的风雪季是出了名的,所有人都会滑雪,相当于是一项生存技能吧,可我不行,小时候我姐教我滑雪,我从山上滚下来好几次,因为太丢人就再也不肯学了。现在告诉你我不会滑雪,好像更丢人呢。”
范洛伊在拜恩的“胡言乱语”里渐渐平静下来,虽然浑身还在轻轻颤抖,但眼泪终于停住了,刚刚死死抠住拜恩手臂的双手也一点点地松开些了。
“阿洛,跟我回家吧。回霍格,我想带你见见家里人。”
范洛伊颤了颤,刚刚止住的眼泪好像又突然要控制不住了。
“怎么了?阿洛不愿意吗?阿洛不想见他们就不见,不见了。阿洛只跟我在一起好吗?”
“……我……”范洛伊只发出了一个干哑的音节,眼泪就掉了下来。
拜恩捧着他的脸颊,指腹轻轻擦去他的泪水,吻在他的泪痕上,想替他吞下所有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