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天赋。”戎唳脑海中那个闪过他和黎星漠在顶层时候看到的那个名单,一时五味杂陈,萧繁还不知道自己曲折的身世,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说出口的最佳时机。
而且,说不说的,也没什么用途,被蒙在鼓里快乐地过完这一生,或许对现在的萧繁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繁冲他笑了一下,没多犹豫,直接叩响了门;片刻后,大门悄没声息地朝两边打开,全心和黎星漠站在里面,前者又是一身实验员打扮,手里还拿着个什么试剂样的东西,见戎唳和萧繁进来,都没怎么在意,只是全心嘀咕了一句:“我就说这门的隔音不太好。”
“怪我们心里装着事,所以浅眠,其他人都睡得正香呢。”萧繁弯起眼睛。
戎唳已经不见外地走到了黎星漠身边,这才发现里面有个狭窄的简陋病床,上面还躺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洪朝。
此地竟然真是个被藏起来的实验室,星盟的用意倒也不难揣测,估计是未雨绸缪,怕哪天连这基地也挡不住,实验室开了,能保留一分后生力量。
再说回洪朝。洪星长这一路可真是被折腾得够呛,临到了竟然还要被全心绑来,充当唯一那个活着的临床工具人。此时他整个人被迫趴在病床上,露出完整光洁的后颈腺体,地下还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凉透的半翅人,大半夜的,在实验室如同白昼一样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些阴森;他的嘴还被捂着,感受到戎唳的目光,屈辱地闭上了眼睛,从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戎唳看笑了:“这会儿觉得丢脸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他没多在洪朝身上投放关注度,相反,全心手里拿着的那个试剂样东西更他好奇一些。
“看出什么了?”
全心头也没抬地在旁边机器里输入一串数据,只听叮的一声,她眉头就慢慢蹙起来,说道:“我从洪朝腺体有标志那块地方抽了他两管血——”
洪朝肥硕的身躯停滞一瞬,原先似有若无的呜咽声陡然提高了一个声调。
“哭什么,给自己哭丧?”全心不耐烦地飞去一个眼刀,那声音登时又弱了,片刻后,不甘地没了气音,她这才接着说,“从血液里,我提取到很多极其微小的芯片,这芯片极大一部分是伴生在细胞中,而从大小来看,这种芯片甚至可以通过针剂,直接注射到人的体内;也就是说,代入洪朝所说,它们很可能就是这些半翅或者全翅出现的源头。”
戎唳的心跳有些加速,如果全心的结果再往前进一些,那他们最起码能搞清楚普尔这里流传的那个不落星究竟是指的什么,而不是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测;这时,只听黎星漠问道:“你刚刚不是还给那些半翅也抽了血化验么?全翅和半翅的区别根本在于哪里?”
“……我查不出。”全心原本有些舒展的眉目因为黎星漠的问题复又皱起,“根据现有的结果来看,这两者无论是从血液中所含芯片浓度,或者是芯片的形状与大小,都没有任何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在场众人原本有些雀跃的心情很快又被这一盆凉水给浇透,黎星漠更是直接说:“不可能没有区别,洪朝不都说了么,那些半翅活不长,而且他们一看就是被控制了心智;可现在他自己不还照样苟延残喘,神智也清醒得很,我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原本闭眼装死的洪朝听见这句恶意满满的话,忍不住浑身打颤;全心听着黎星漠的话陷入沉思:“这实验室里的东西算是拔尖,如果真要说有这两种芯片有区别,那就是当前科技水平不够,我们无法准确观测出。”
他们尚且连观测都无法观测,藏在事件背后的人竟然已经可以量产甚至投入使用了吗?
戎唳的胳膊上冒起一片鸡皮,又忽听一直没说话的萧繁问:“那这种伴生芯片,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全心看向这个进来之后就一直不说话的beta,目光转到她手里抱着的东西,停顿几秒,然后笑着盯住洪朝,充满嘲讽意味地轻声说:“当然不行,从头到尾都是骗人的东西,也只有傻子才会巴巴地相信。”
洪朝终于睁开眼,不可置信地说:“你骗我!”
“手下败将,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全心似乎是感到很不屑,轻蔑地哼了一声,“要我再重复一遍吗?这些都是假的,一开始就是骗你的,而你因为这个谎话,因为自己想要永生的贪欲,葬送了无数同胞的生命,他们的尸体现在就躺在你脊背之上,午夜梦回时,等着来索你的狗命!”
洪朝的脸色从未如此灰败过,就连被黎星漠他们抓起来一路折磨,也从未像现在这样,整个人都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颓丧,他忽地想起,被自己坑蒙拐骗的那些普尔原住民,有些还是二三十岁正值大好光阴的青壮年,而还有一些,已经与他相交十余载,甚至走在路上偶遇,都可以停下来寒暄。
即使那时候,普尔乃至整个弗里德姆,都已经因为错误的政策而陷入贫穷困顿,自己的到来也没有为这个被称为贫民窟的星球带来任何转机,可依然有人爱戴他,愿意拥护他。
他们是如此地信任自己,以至于就算自己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由头,这些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可怜人还是信服地站成一队,任由那剂要命的东西打入自己腺体下,毫无半点猜忌和怨言。
时间…没过多久吧,怎么他已经记不起那些人的脸了?
洪朝神思恍惚地想着,在紧闭着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终于长长地、发出了一声不似活人的嚎哭。
作者有话说:
所有科学分析都是我瞎编的,我捏造的!未来也许还有,提前知会大家一声!
第110章 贪心不足
洪朝在束缚床上蜷成了一只将死的通红虾米,他声音嘶哑,句句泣血,那啼哭好似要穿透实验室的大门,穿透辽阔空旷的穹顶,再一路携风带雨地冲撞进无垠宇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数千个无辜牺牲的灵魂。但余下的人都只是冷眼旁观,全心说完那几句话之后,更是嫌恶地退远了几步,“你现在哭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