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德所找的人,此时正极快地走在通道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萧繁曾是最优秀的扒手,深谙如何在混乱中逃之夭夭,而如今她应用在自己的伙伴身上,也自然不会失败。
她成功地在所有人发现之前,第一个进入了这通道内,谁也没惊动,目击者只有一个焦黑干枯的怪物;在这偌大的地下王国中,她像一只误闯的猫咪,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一扇门前。
这扇门的外观十分古朴,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她用手指轻触门把,感受到了一阵轻微的震颤,弱得近乎没有,像是里面正躺着个筋疲力尽的谁;可她没有透视眼,不知道那是不是她要找的人。
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不敢赌。虽然进来这里时她就已经抱了死志,但没见到人之前,她也绝不会就这样贸然地去送死。
萧繁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名为不甘的跳动,最终还是咬了咬唇,准备转身离开。
可要走时,她视野晃过一个拐角,忽地被一道反光迷了眼,于是有些诧异地走了过去,看见一张金属的墨蓝色卡片正静静躺在地上。
这张卡片只露着背面,上头是她十分眼熟的暗金色花纹,一瞬间,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只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她抖着手将卡片拾起,翻了个面,看见上面一个龙飞凤舞的S。
蓦地,她想起几年前在米勒特里,最后徐皓轩站在远处那一声不太耐烦的叫喊,此时又清晰地回荡在她耳边。
对方那时候叫道:“S。”
她去而复返,再度走到那扇门边,感受着里面趋近于无的挣动,轻轻按下了门把手。
门吱呀敞开一道缝隙,里面只有一盏不太明亮的暗黄小灯,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一半映在灯光中,一半被黑暗笼罩,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或者这干脆就是一个针对她而设的局。
但她非闯不可。
如果是梦,那就让她别再醒来;如果是个迷局,她也甘之如饴。
因为她欠了一个问题的答案,她要来赴约,古往今来,大家都是这样做。
“兹逸,”萧繁抬脚踏入房间,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找到了一丝安全感,仿佛世界上就只剩下她们两人;对方还闭着眼,她就拿手轻轻摸对方的脸颊眉骨,最后,在额头落下一个轻如鸿毛一般的吻。
“我不再求什么了。”
躺在地上的人,也正在此时,赫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有暗红色的光一闪而过,随即,她慢慢地抬手,扣住了萧繁的腰际。
那看上去很像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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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黎星漠和戎唳,也正沿着通道,在前方那人的带领下,朝这所基地的核心前进。
越往里,路就越复杂,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他们所走的路在拐过一个拐角之后倏然变窄,而替代了原本道路的则是两边空荡的牢房,每间牢房的门都大敞着,空无一物,可以猜到,这恐怕就是外面躁动的根源;偶尔,也有几个人形依旧躺在那里,他们经过时,却连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若非是起伏的胸口,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为他们带路的人显得相当紧张,两只手飞快地比划着,这次戎唳看了一眼,然后说:“他们和你一样?”
那人忙不迭地点头。
黎星漠看着两边,物伤其类,自己和这些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轻声地对戎唳说:“都是人,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想出去报复的才是少数。”
戎唳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两个人形式相近的手环磕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他像是终于下了决心:“星漠,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戎唳想,那么说出来应该也无妨。
华德和蓝斯真不愧是亲兄弟,拿捏人心理的本事简直如出一辙。刚刚在外面那句话,不仅是催促,更是把他的隐忧拿出来用脚在地上碾:他的确在等和黎星漠真正同生共死的时刻,现在有了,那么之前的担忧现在也就一并不作数,隐瞒的也都该好好交代。
对方明里暗里一句喊,想说的便都在里面了。
戎唳吸了口气:“其实这个手环——”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从这个迷宫的四面八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接一阵刺耳的钟声。
伴随着钟声,前方的Ⅳ01,忽然将自己蜷缩起来,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