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哪怕他站在养心殿外,听着那一声声呼唤着“阿封,不要走......”,也能感受到这个人当时的绝望无助。
等他进来后,他能感觉出来,这个人的天塌了,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希望也没了。
他第二次看见谢云霄哭的毫无生机,第一次是段翎去世,第二次就是尸体化灰......
踩着地上的碎步,慢慢的靠近,把狐裘再披到谢云霄的身上:“主子,沈公子也不希望您这样的,他最怕您受寒了。”
谢云霄没有任何反应,嘴唇干裂的出血,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已经在手背上凝固成冰,而这个人仿佛毫无察觉。
等了许久,苍白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是啊,阿封总会随时备好披风,用自己的手掌给我暖手,他怕我生病,只要我生病,他什么都会答应我,哪怕是无理取闹,哪怕是显而易见的坏心眼,他都会顺着我。”
说到这里,谢云霄的眼眶蓄满了泪水,迷茫又无助的看着福伯:“可为什么这次他不来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自从那天晚上撕心裂肺的哭完,谢云霄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不说话,不喝水,不跟任何人交流,完完全全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还是几天内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已经呕哑嘲哳,说话间还伴随着吞咽,福伯瞬间就明白,嗓子肯定是坏了。
而且谢云霄何时露出过这幅面孔?那一刻福伯的心都是如刀绞般的疼痛,试探着把人搂进怀里,谢云霄也没反抗,乖的不行。
福伯也没忍住,安抚的顺着谢云霄冰冷的发丝,哽咽的说着:“沈公子没有不要你,没有,他很快就会来的,云霄睡一觉,沈公子就会回来的,好不好?我们睡一觉,乖乖的。”
“我乖阿封就会回来吗?”
谢云霄瞳孔无邪,满眼天真的望着福伯,两只生了冻疮的手,冰冰凉凉,紧紧捏着福伯的袖子,像是在抓着求生的浮木,抓着唯一的希望。
福伯看谢云霄变成这副模样,咬着嘴唇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是拼命点头。
谢云霄痴痴地笑了:“好,我乖,我听话,我睡觉,阿封回来了,你要叫醒我哦,不然阿封生气会走掉的。”
“嗯。”福伯拍着谢云霄的背部,强忍着哽咽点头,就跟保证似的,又“嗯”了几声。
而谢云霄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心满意足的磕上眼,这几日的疲惫瞬间涌上身体,仅仅是几个呼吸,就已经睡熟了。
福伯用内力为谢云霄驱赶走身上的寒冷,没敢再留,就踉跄起身,把谢云霄背在背上,回头看了眼冰棺,不忍的闭眼离开。
阴寒的过道,烛火忽明忽暗,福伯背着人,一步一步向上走。
回到养心殿,小心翼翼的把人放在床上,而福伯此时才发现谢云霄还在哭,哭的无声,哭的无助,刚放下,就把自己蜷缩在一团,一边哭一边喊着阿封。
福伯强忍着泪水,从外面拿了水,给谢云霄把脸擦干净,用棉布蘸水润湿那干裂出血的嘴唇,犹豫蜷缩的太紧,福伯也不敢用力去掰正睡姿,唯恐把人惊醒,又擦了擦手,才去准备清神的药物。
吩咐任何人不准进,又让暗卫守着,才敢离开去取药材。
等回来时,手上捧了一个香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刚踏进养心殿的院中,就看见一只白鸽围绕在窗户的周围想进去,小兔子蹦蹦跳跳跑到墙边,站立起身子,想要对白鸽一探究竟。
福伯伸手,白鸽围绕着福伯飞了两圈才落在福伯的手指上。
带着进了屋,把清神香放在床边,才打开了白鸽腿上的信封,这是罗刹门里特地培训的传信鸽,飞行速度很快,但信封筒还牢固的绑在腿上。
福伯从中取下小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已经附上了一小副画像,虽然画的很小,但也画的仔细,想要看清楚是轻而易举。
看清画的是谁后,福伯先是难以置信,又是喜上眉梢......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日,似乎是陷入了梦魇,时时想要挣扎,福伯想要唤醒,但检查又无恙,只好等待,不敢轻举妄动。
期间下过一场小雨,外面还散着湿气,福伯把屋里窗户打开了个缝,确定谢云霄还在熟睡,呼吸平缓,才准备出门。
然而就在福伯转身之际,床上的人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有片刻迷离恍惚,确定自己所处环境后,才慢慢坐起身。
清冷着脸,眸色阴鸷的盯着窗户,声音还是沙哑,但依旧严肃,道:“传膳。”
福伯这几天本来就没休息好,被这冷不丁的突然不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欣喜的点头道:“好,好,老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