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那时候起就在直播,只是没有现在的‘主播’罢了。每次姐姐被他们堵在厕所和仓库,那些人就会派出一个拿出手机拍摄,会有很多人观看,他们会留弹幕,会打赏,有时候打赏多的人,可以指定‘节目’。就像你们从周舟手机里看到的那样……”
听到这里,焦太太早已经泣不成声,哽咽着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孩子,怕你们觉得她惹麻烦,抛弃她。”树树的眼睛缓慢转动,看向妈妈,“你们会吗?”
“不会。”焦旭良声音低沉,因为角度缘故,台灯光没有照到他的脸,显得他目光尤为阴沉。
知道楠楠是领养来的人都是自家人,到底是谁说出去乱嚼舌根子!
焦旭良攥着拳头,一字一句问:“树树,接着说。”
焦树树看了眼她爸爸可怕的脸,手指头纠在一起,“后来有一次,姐姐被他们扒了校服锁在卫生间里,有几个女生故意拿手机拍照,然后把照片传到各个群里。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同学们经常说的高一被欺负的女人是她,直到,那些照片传到了我们班同学的手机上。”
“爸爸,照片里的姐姐好狼狈,我能够感觉到她的害怕和屈辱。然后我就逃课了,从初中部跑去高中部的卫生间。刚把门打开,那些人又回来了。”
“姐姐抱着我,捂着我的嘴,那些手机从隔间上面伸进来,紧跟着,他们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既惊讶又兴奋,急切地想把我拉出去。是姐姐拼命护住我,跪在地上求他们。她磕了好久的头,脑袋都磕破了……”
“所以她剪了头发……”楠楠是没有刘海的,但是焦太太记得很清楚,有一天她和妹妹很晚才回家,说是去剪了头发。
小女孩正是爱漂亮的年纪,焦太太没有多想,当时觉得新发型很漂亮,还想伸手去摸大女儿的头,被她躲开了。
楠楠看出妈妈的诧异,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今天作业好多,我上楼去做作业了。”
女儿还是一如既往地乖巧,焦太太摸摸她的脸,转身进厨房给两个女儿做果盘。
如果当时她拨开了楠楠的刘海,如果她能观察再仔细一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些欺负姐姐的人总是骂她丑小鸭,明明是孤儿院出来的,被抛弃的野|种,凭什么能生活在富人家庭。他们不断的说她不配,说她是家里的拖油瓶,说她的出生就是错误,否则又怎么会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卫生间的事情之后,我也被他们盯上了,我很害怕,很委屈,想过要把事情告诉你们,但是姐姐说,事情马上就要结束了,谁也伤害不了我们。”
焦树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她推开浴室,看见一池鲜血。
楠楠割裂了动脉,伤口又深又长,浴缸里的水早已经冷却。她最爱的姐姐一个人躺在冷水里,该有多疼……浴缸上的架子上,放着一份遗书。
【我不应该来这个家里的,对不起给你带来了麻烦,树树,你要好好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从来没想过,结束,是以死亡画上句点。
之后的母亲患上抑郁症,彻夜失眠,父亲也因为姐姐的离世伤心落泪,在医院和公司来回奔波。树树就把一切都藏在心里,在自己房间里偷偷地祭拜。
“回国后,我一直在关注那些人,发现他们的游戏还在继续,只是参与者换了一批人。而被暴力的‘主播’,则是由房主在学校挑选指定。他才是藏在背后的真正凶手,一直都是他。
所以我向同学透露自己曾因心理问题在国外疗养,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神经病。我假装反抗,引起他们兴趣。
不过一周时间,那些人就开始找我麻烦,他们威胁我,如果我把事情告诉老师和父母,他们就会撕烂我的衣服,把照片拍下来贴到宣传栏上……他们最近迷上了灵异游戏,每天夜里都会播放女鬼的哭声,说是可以招鬼……”
树树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平静,和之前被鬼哭吓得近乎时常的女孩截然不同。她身上透着一种夫妻俩不认识的,超出年龄的冷静。
“爸爸,妈妈。”树树的声音忽然变得娇憨,“你们知道吗,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表演他们很满意,只差一点了,房主就会现身,只要他出现,我就想办法知道他是谁。我要给姐姐报仇,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女孩激动地垂着书桌,声音尖利的嘶吼,“你们为什么要抓周舟,为什么为什么!”
“树树,你冷静一点。”焦旭良将女儿拥入怀里,年近四十的男人,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无法自已的身体在颤抖,“这件事情交给爸爸,爸爸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时间了,我想让她在离开前看到害她的人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树树,你口中的她是谁?”焦太太步伐沉重,浑身的骨头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往事像一把利刃,将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凌迟了一遍。
她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是楠楠对吗,一定是楠楠!”
“楠楠,你在哪里,你出来让我妈妈看看你。”
“乖女儿,你是不是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不肯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