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汪彭泽举了举手里的相机包,“也是第一个曝光出骄阳学校校园暴|力的博主,我姓汪,叫我小汪就行。”
苗先生将水果刀折起来,防备的看着青年:“你想做什么。”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采访一下你们,我可以保证,我并不是那种只看中流量的博主,我只为正义发声,写最真实的报道。”
苗先生挡在门口,仍然不肯退让。背光的缘故,他的脸有一半埋在阴影中,显得脸上的沟壑越发明显,眼神阴郁。
汪彭泽下意识想退缩,“不可以也没关系,我这就走。”
“你进来吧。”苗先生侧身让路,把人请进去。
汪彭泽从前跟拍的不是明星就是大老板,他自己家住的也是豪宅,第一次进到这种两室两厅的旧房子里,感觉不到任何温馨,反而有奇怪的压抑感。
他礼貌的坐下,眼角瞥见一个女人从房间里出来。
女人靠在门框上,强打起精神问他:“你是记者?”
汪彭泽连连点头,“是。”
女人快步走近,双手猛地握住汪彭泽的一只手,“我知道,有些坏人最怕的就是记者,你们有很多手段可以将真相报道出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我希望,你能将幕后的人曝光出来,让他受人唾骂,让他体会我女儿曾经的痛苦。”
“苗太太……”汪彭泽被对方感染得眼眶发热,心情随之压抑,“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会去做。”
苗先生走过来,坐到对面的小木凳上,“苗苗被欺负的事情,我们也是才从一本日记里得知的。日记的书写时间不长,也就十来天,却是苗苗留给我们最后的念想。”
警方来调查取证的时候,苗先生并没有把日记拿出来,这是女儿的遗物,他们怕警方拿走之后就不还了。
汪彭泽一愣,紧跟着就见苗太太起身进了一个房间,双手捧着一个作业本出来,仿佛那是什么宝贵的易碎品。
说是日记本,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甚至有点旧的作业本。
作业本前面抄写的英文单词,后面则是字迹潦草的日记。日记记录了她死之前将近一个星期的所有遭遇,那些被欺负的细节,写得清清楚楚,汪彭泽看完后再一次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将作业本合上,他道:“你们应该把这个交给警方。”
“我们咨询了律师,警方那边根据伤口和指纹,以及现场判定苗苗是自杀,我们也签了字同意自杀结果,事情算是有了结论。而且,小汪,日记里没有提到任何人名。就算交给警方,他们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苗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垂垂老矣,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力感。
汪彭泽对校园暴力有过关注,查过相关法律,被伤害者在承受不了欺辱的情况下自杀,施暴者会被定性为侮辱罪,三年以下。
这样的惩罚,对于痛失孩子的父母来说,根本无法接受。
汪彭泽:“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苗先生说,“学校不但企图掩盖事实,还派人来收买我,我希望你把这件事曝光出去。”
“好。”汪彭泽同意了,目光却停在作业本上,“苗先生,我还是觉得你们应该把这个交出去。”
苗先生非常排斥警察,他不耐烦道:“你拍几张照片,替我们交给刑侦一队的人吧。”
汪彭泽依言只拍下照片,随后托朋友找到了负责这起自杀案的警察组,把日记的照片发了个过去。
接收照片的人是邱实,他最近在调查一起连环高额偷窃案,没有多看,打印出来后转给了王家和。
王家和看着近乎扭曲的字迹,仿佛能体会到苗芯当初的绝望和恨意,他揉了把胸口,觉得很憋闷,很压抑,胸腔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怒气。
他隐隐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却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拿着复印件进了陈队的办公室。
陈队看了之后怔了很久,“交给物证保管就行。”
王家和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心里愤然,去往物证保管室的路上走路带风,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