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四处都亮起了火光,隐隐还能听到远处的惊慌叫喊声,陆续降生的妖胎正在毫无顾忌的杀戮,催生出的恐惧和绝望则又随阵法升向天空,汇入妖蛟虚影。
哪怕他们所在的城门位置暂时没有妖物,但这席卷京城的恐惧和绝望却也影响了众人,
再加上谢云澜的离开,他虽然留了一半的兵马,但要论众人心中的感受,再多的兵马都不如谢云澜在令人安心,他本身就是一种标志,是在与元戎人对阵的战场上无往不胜的奇迹。
不过,好在沈凡是留下来的,他手中的魂火不同于城中那因为战事燃起的带着黑烟和难闻气味的战火,这烛火除了能驱退妖物,还给人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暖意,驱散那些魔气带来的影响,因此众人倒也勉强维持着镇定。
百姓们找了处空地休息,卫兵则在周围巡视,官员们拥簇着两位皇子商量事情。
即便是眼下的境地了,他们还是分成了两拨,一拨围聚在太子袁朗身边,一拨则拥簇着二皇子袁奕。
沈凡不属于任何一边,他独自站着,抬头看天空那妖蛟的虚影。
这虚影的凝实程度反应了眼下京中的情况,在谢云澜带兵出去救援后,虚影成长的速度似乎稍微减缓了一点,可终究是杯水车薪。
有什么意义?
沈凡不理解。
“大师。”袁朗突然独自走了过来,“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凡看他一眼,点头应了。
两人走到僻静处后,袁朗急不可待的开口,问出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大师,宫中那人究竟是心魔还是父皇?”
“都是。”沈凡说,“被心魔附身后,宿主的力量会为心魔所用,同时心魔的力量也会为宿主所用,他们是互利共生的。”
“也就是说……”袁朗神色微变,“那不是心魔假冒的,要拿全城人性命作为祭品的是心魔,也是我的父皇?”
“是。”沈凡肯定道,他不懂谢云澜为什么要撒谎说建武帝是心魔假冒的,宫中那人非但不是心魔假冒,甚至于……
“心魔是依附于人心欲念成长的,它做的事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宿主本身的欲念。”沈凡直言道,“想成龙的不是心魔,是你们的皇帝。”
袁朗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沈凡不懂谢云澜为什么撒谎,他是懂的,同时他也知道袁朔做这一切的原因。
再简单不过了,他父皇所求的无非两个字——长生。
一国之君本该爱民如子,可袁朔竟是要拿全城百姓的性命来全他的长生私欲,如此荒唐之事,传出去皇家威仪何存。
袁朗在觉得荒唐之余,又觉得有点可笑,某种意义上,他父皇确实也爱民如子,袁朔对他的儿子跟对普通百姓并没什么区别,都是可以为了长生牺牲的祭品。
皇室之间没有兄弟情谊,袁朗一直都知道,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连父子情谊也没有。
袁朗正在自嘲时,就听前方突然传来侍卫的大吼:“妖物来了!”
袁朗一惊,沈凡则转头看向那吼声的来向。
妖物嗅着人味而来,它们成群结队,唇齿爪牙间都是血,想是刚在别的地方大快朵颐过,即便面前的这群人不像一般的平民百姓那样弱小,他们是披甲执锐的士兵,但在妖物眼里也不过是稍微硌牙点的猎物。
它们从不惧什么刀兵,它们的爪牙可以轻易的撕碎铁甲!
群妖向人群扑去,人群惊慌的作鸟兽散,这露出了被挡在人群后的沈凡,他没有铁甲,手里也没有锋利的武器,只有一袭素雅的白衣和那在黑夜里幽幽燃烧着的烛火,妖物却比见到了千军万马还要惊骇。
妖物不自觉的往后退却,它们不敢靠近火光。
这么一群人聚在城门口,本身就是一个很显眼的靶子,妖物找过来是迟早的事,谢云澜也早有所料,所以他将沈凡留下,沈凡的魂火即便不能直接杀伤妖物,也能庇佑百姓。
然而他没料到眼下的混乱,这些平民百姓是第一次见到妖物,这些妖物还长得这样丑陋凶恶,他们被吓的慌了神,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跑出了火光的范围还不自知。
妖物却敏锐非常,它们立刻奔袭向那落入黑暗的几人,爪牙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冷光,鲜血四溅,有人发出惊叫,这又一次刺激了恐慌的人群,局面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