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正在厮杀之际,城中百姓们则在找地方躲藏,虽然有谢云澜守着,他也跟大家说无需担心,可已经七天了,他们仍然被困在这个梦中。
局面一成不变,众人内心难免生出些怀疑,是不是连这位战无不胜的宣武侯,都无法战胜这幽灵一样的元戎骑兵?
答案还未可知,但人心确实在动摇,他们趁城楼上在激战之际,先行找地方躲好,免得元戎人攻进来时没时间躲。
这些都是入梦许多次的,躲藏的动作很娴熟,还有一些今天新入梦的,对眼下的境况有些迷茫,看旁人都找地方躲好了,便也跟着一起去躲着。
韦承之不一样,他看着这漫天的冰雪,又看看远方火光冲天的城楼,意识到他也被拉入了这个怪梦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梦境,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找地方躲避,而是原地思忖片刻后,在城中走动起来。
他是个文士,拼起刀剑来,便是送上门的鱼肉,他去城楼上帮不了谢云澜,不若在城中走走看看,帮助谢云澜寻找梦主身份的线索。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一片雪花落上他的额头,冰雪融化带走皮肤上的温度,这寒意如此真实,就如周边这同现实的涯州城一样的街景一般,很难相信,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梦境。
究竟是什么人构建了这样的梦境,一遍遍的杀死城中百姓?韦承之这些天也跟着黄耀武去排查了很多人,元戎人,夏人,可他找不到任何人有这样的动机。
梦境的玄妙比世上最险的棋局都要难解,韦承之边想边走着,一路上没见到什么人,众人都找地方躲着了,可他突然见到前方街角阴影里缩着一个矮小的身影。
这是个孩子,大约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脸上灰扑扑的,但也能看清她的五官,高鼻深目,是元戎人。
韦承之是极其厌恶元戎人的,妻女之恨他终生难忘,恨不得将那些元戎人手刃,可对那些元戎军队的仇恨,倒也不用牵连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
韦承之本没想停留,可他瞧见这女孩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布衣,衣服上甚至还有破洞,这么冷的雪天,一个孩子哪里受得住。
他便忍不住走上前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你父母呢?”
女孩缩了缩身体,不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韦承之又问。
女孩仍旧不说话,同时将身体缩得更紧。
韦承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从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警惕,以及畏惧。
她很害怕自己。
韦承之思虑片刻,觉得自己不该管这闲事,可他看着女孩在寒风中冻到发紫的手指,终究是于心不忍。
他的女儿,也是这般年纪。
他叹息一声,将自己外面罩着的棉衣解下,他没有内功,穿着单薄的内衫在风雪中一吹,便不自觉抖了抖。
但他抱紧胳膊,硬是顶着这寒风,将棉衣递给了女孩。
女孩不接,眼神中除了警惕和畏惧外,又多了一丝迷茫,像是不理解韦承之的举动。
“给你。”韦承之说完又想起,“你会说中原话吗?”
他用元戎话问了一遍。
女孩仍旧不吭声,但她似乎有了点反应,韦承之便继续用元戎话同她交谈。
“把棉衣披上吧,外面冷,别冻病了。”韦承之说完又想到这是在梦中,梦醒后便什么都消失了,哪会冻病。
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他每每瞧见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时,就会想起自己的女儿,当父亲的,永远都只想把最好的给女儿,哪管这是梦境不梦境的。
女孩裹上棉衣后,身体终于不再发抖,韦承之缩紧袖子,用体温抵御着严寒,他突然在袖中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他晚上刚雕好的木雕,大抵是忘了拿出来,被一起带到了梦中。
韦承之将木雕拿出来,木雕是苍鹰的模样,他将其放在手中展示给女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