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菲黛丝靠在床边, 大约过了四五分钟, 才发现脚底没那么痛了。
不仅不痛, 还泛着一丝丝凉爽的麻木, 低头一看, 绑在脚上的纱布也换过了。
她不记得自己仔细看过克莱恩的手,然而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便轻易地想象出了克莱恩重新帮他包扎伤口时的动作和神态。
有一点很奇怪——克莱恩的体温明明很高,半睡半醒间吃药那次,她靠在克莱恩身上,竟然觉得他身上很凉爽。
是因为发烧吗?
她和人类接触的经验仅限于七年前和克莱恩的那一次,听说人类发烧时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会变得虚弱。
她应该也是受到这些症状的影响,才会觉得克莱恩劝她吃药时,低哑的嗓音在她身上引起的共鸣仍在胸口震颤。
克莱恩的声音……
蜕变期加上高热,让她对很多事情失去了判断。
在海底王宫时,仆从们一样对他无微不至,但都是离得远远的,下意识地谨小慎微,低头躬身,生怕惹怒他被惩罚或者抹杀。
事实上他不是骄矜暴戾的人鱼,相反的,他对这些并不在意。
但是因为纯种血脉的压制,大部分同族一靠近他,便觉得压抑,自然都不敢近他的身了。
上一次蜕变期,是帕顿陪他度过的。
饶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管家,在他全身骨头近乎碎裂一般地重组时,也只能守在门外,不敢近前。
在他的生命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是强大的,蜕变期只是极短暂的一段时间。
所以他从来没觉得帕顿他们的反应有什么异常或者不对,反而是克莱恩这样,区区发烧,便以监护人的身份近距离地细致照顾,让他觉得……有些难忍。
梅菲黛丝,不,应该说是斯威特,撑在床上怔了许久,突然掀起眼帘看向紧闭着的房门。
有脚步声噔噔噔传来,不是克莱恩。
门砰地被推开,一股酒味先蔓延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穿着男式骑装、后腰别着鞭子的红发女人迈进屋里,看到她时眼前一亮,“你就是梅菲黛丝?克莱恩没骗我,你果然是个小美人儿!”
“娜塔——”克莱恩无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几秒后从门口出现,看到梅菲黛丝已经醒了,拉住娜塔后腰的鞭子就把她往门外拽,“我说了她在休息,是你把她吵醒了吧?”
娜塔扒住门框为自己伸冤:“不是我吵醒的,我进来时她就醒了!”
“你进屋为什么不敲门?万一人家在换衣服呢?”
“我们都是女人怕什么?再说她又不能说话,我敲门了她怎么告诉我可以进去?”
克莱恩:“……”
克莱恩有些后悔叫娜塔过来了。
他是觉得梅菲黛丝穿着那套衣服会很难受,而且也没办法洗澡,才想着找一个女人过来帮忙。
他完全可以雇一个女仆,但是一来他不太信任随便找来的人,二来是既为梅菲黛丝找女仆,也要她点头才行。
权衡之下,克莱恩想起了娜塔,于是请了一个跑腿少年,去港口的酒馆把娜塔叫了过来。
不知道那个跑腿的少年是怎么传的话,娜塔一进门就说他在楼上藏了一个女人。
远房表妹这种话当然瞒不住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船员。
克莱恩只好把梅菲黛丝的真实身份说出来,警告之后再警告,才让娜塔没有第一时间冲到楼上来。
没想到他去厨房煮饭的时候,娜塔趁机溜了上来,还当着梅菲黛丝的面说“美人儿”之类轻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