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时洵停了筷子之后,邺澧也随之放下了食物,垂眸看向盘子里生煎包的目光微凉,带着看透了一切的透彻。
“身体不舒服?是哪种不舒服?”燕时洵哼了一声,并没有被老板的应付糊弄过去。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邺澧:“本来还说要带你试试最正宗的滨海早点,看来今天是失言了,改天吧。”
“你要是有急事就先离开,我在这里等等老板。”燕时洵的唇角扯开一抹笑:“我倒是想知道,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邺澧从善如流:“我的时间很空闲,我陪你一起等。”
而那边,随着人流量上来了而一直在忙得团团转的老板,却时不时就用焦虑忐忑的目光向燕时洵这边看来,像是担心燕时洵会离开,又怕让他看出端倪的想让他离开。
于是,在看到燕时洵和同伴慢慢的吃完了早餐还坐在那里等待时,老板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的同时,眼里也浮现出忧虑。
等终于忙完了早上的高峰期之后,太阳已经升到天空中了。
老板收完了一份钱,赶紧转身看向燕时洵所在的角落。
他的面色惊喜,但动了动嘴唇,还是犹豫着没有说出原本想要说的话,而是问道:“燕先生怎么还在这里,是早餐分量没够吗……”
“你妻子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燕时洵乍然出声,打断了老板的话:“很多年前我就帮你妻子驱过邪,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想知道什么,你是瞒不过我的,我可以算出来。”
“花儿,花儿她没什么事啊……”老板本来还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然而却在对上燕时洵的视线后,熄了火。
他就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压垮了精神一样,肩膀猛地向下颓唐的垂了下来,之前还精神着的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像是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自己一样,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面色痛苦,双眼含泪。
“燕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板的眼眶通红,声音颤抖着:“花儿她的状态很不对,但,但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说,也不敢找人求助。我没有办法了,但我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花儿现在这个样子,我,我……”
“你别着急,慢慢说。”燕时洵随手从旁边拿过一只塑料凳子,放在了老板身边,示意他坐下缓一缓再说。
老板抖着手坐在凳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只是他通红的眼圈和恐惧的眼神,看起来状态仍旧很不好。
“燕先生,你是知道的,我和我家花儿……出身不好。”老板苦笑了一下,之前的恐惧和焦虑,都在看到燕时洵的时候,逐渐平缓了下来,像是找到了靠山一样,重新安心定了下来,开始娓娓道来这段时间他们家发生的事情。
老板姓杨,叫杨光,他妻子则叫杨花,两个人是出了五服的同宗,几十年前年轻的时候从乡下来到滨海市打拼,因为户口有问题,只能在查的没那么严的老城区,靠着做早点维持收入过活。
原本两人的生活虽然艰难,但有情饮水饱,也算过得和睦甜蜜。而且这对夫妻不知道原来曾经经历过什么苦难,完全不怕吃苦,就算每天要起得很早都不叫苦,而是乐呵呵的,向问起来的人回答说,自己很喜欢这种能每天第一个看到太阳的生活,这会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但最近十几天,杨光却发现,自己的妻子杨花变得疑神疑鬼,经常在半夜惊叫而起,抓着他的手说自己看到了鬼,就在她身边站着还让杨光赶快把鬼赶走。然而当杨光看去的时候,黑暗里只有家具,并没有妻子说的什么鬼。
妻子在和缓了下来后,也对吵醒了杨光很内疚,毕竟他们还要很早就起来为早点摊做准备,能睡的时间很少。杨光以为妻子只是最近压力大而已,在安抚下妻子后,也重新睡下。
然而没多长时间,妻子却再次恐惧的大喊着从床上猛然坐起身,满身是汗被吓得六神无主,眼睛瞪得大大的抓着杨光说她看到了她的妹妹,说她看到她那个早就死了几十年的妹妹出现在她梦里,浑身是血的向她哭诉自己很疼,想让她去救她。
听到这话的杨光,心都凉了。但却也只是强撑着打起精神,安抚着妻子,说梦都是反的,妹妹在下面过的很好,早就已经投胎了。
那天之后,妻子每天都会从睡梦中惊醒,说自己梦到了妹妹来找她哭诉。杨光一边安慰着妻子,一边抽空跑去了海云观去求了个辟邪符,偷偷挂在家里的床头上,想要阻止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来骚扰妻子。
但是,明明是最灵验的海云观出的符咒,却完全没有作用。
妻子的情况开始变本加厉,不只是晚上,就连白天也会在看到黑暗的角落时,惊恐的向杨光说,自己看到妹妹就站在黑暗里,一身都是血染红了衣服,披头散发的无声流着眼泪,在看着她。
又是恐惧又是心疼,妻子心都快碎了,精神很快就垮了下去,连白天站在早点摊做早点,都会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街上的人群里说自己看到了妹妹,妹妹就站在那个人身边,在静静的看着自己。
没办法,杨光只好让妻子待在家里,自己一个人每天忙完了早点摊的事就赶紧赶回家陪伴着妻子,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安慰她,告诉她妹妹在下面过的很好,他每年都代替她去给妹妹上香烧纸,让她不要担心。
可杨光自己很清楚,自己应该去找个大师来帮妻子看看情况了。
然而,之前帮过他们的燕时洵不在家,其他人他也不敢找,只好一边心里焦急着,一边拖着想办法。
直到燕时洵出现在了早点摊。
沉默的听完老板的话后,燕时洵冷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说,如果你刚刚就将这话说出来的话,我会帮你。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直犹豫遮掩着,我问起的时候你还想着瞒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