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燕哥?累了吗?”张无病奇怪的跑了过来问着,但很快就自己想出了以为正确的答案:“不过也是,好几个小时了,总得上个厕所。我看这还有加油站,那也顺便加个油吧。”
说着,张无病就将主屏暂时转向风景,招呼着嘉宾们下车松快一下筋骨。
“这里属于哪个村子,离目的地还有多远。”燕时洵冷不丁的问道。
听到燕时洵的声音,张无病赶紧跑回导游车上,手忙脚乱的翻出了节目出发前做好的导游介绍词本。
——虽然他并不敢把词本给他燕哥就是了。总觉得就算给了,燕哥也只会随手一扔自己睡觉去,并不会对着镜头介绍。
“这附近好像以前有人,后来没人了。可能是全村搬迁了吧?我看这边七八个村子都是一个宗族的,这个姓杨的宗族在当地影响力好像很大,还有很多人从这几个村子嫁娶到附近的村子,通婚很多年了。附近大概有十几个村子都有杨姓,都是这个宗族的,当地县志都有记载,这周围的民俗文化里,杨氏宗族和杨氏总祠堂是重要的组成部分。”
张无病翻着之前搜集整理的民俗介绍,向燕时洵道:“咱们这次要去的家子坟村,算起来都只是属于杨氏宗族的一部分呢,看这个地理位置好像是最边缘的地方。”
“杨氏……”燕时洵低声呢喃着重复。
他想起之前早餐店老板向他说过的,几十年前老板带着妻子从南边的村子里逃跑,一路北上,到了滨海市才敢停下来,就因为当地附近很多都是同宗族的村子,怕把他们抓回去。
老板和妻子同属于一个宗族,不同村子,是出了五服的同姓。
姓杨。
燕时洵不再言语,而是站在平台的最边缘,低头向山坳里看去,试图穿透那些浓重的雾气看到底下究竟有没有坟包。
张无病的话提醒了他,既然这附近全是杨氏宗族的村子,人数众多,又有祖坟的习惯。那么,如果这里真的是杨氏的祖坟,或者只是一个村子分支的坟地,那埋在下面的尸骨数量,都会多到一个难以处理的地步。
一旦有,却不处理,那就算目前没出问题,等遇到阴月阴时,全月遮日,天时地利人和,这里也很有可能起尸。
然而透过流动的浓雾,燕时洵就算凭借着极佳的势力,也只能看到下面白惨惨的一片,却看不清有没有坟包或类似的痕迹。
“燕哥,我们得赶紧走了,天马上就黑,到时候路况复杂不好走。”
指挥车队加完油之后,张无病走了过来:“这旁边没有村子,我们不能在山里过夜。”
燕时洵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在所有嘉宾都上了车,就差他一个之后,才将目光从下面收了回来,转身上了车。
邺澧冰冷的眼眸漠然瞥向车窗外的浓雾,余光从浓雾中逐渐扩大的点点白色划过。
那些细长的白色顿时僵住,畏惧般抖了起来,不敢再上前。
车辆启动,车队重新出发。
嘉宾们重新活跃了起来。
只有燕时洵,一直眉头紧缩,目光随着车辆的行使向车后方看去,直到彻底驶出了乡道,再也看不到被群山环绕的盆地。
“呜!呜——!”
寂静无人声的山林中,一只秃鹫展开巨大的翅膀从浓雾中盘旋而至,落在刚刚车队停过的加油站屋顶,收拢了黑色斑驳的翅膀,用那双全白的眼珠,死死的盯着车队离去的尾影。
浓雾之中,响起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白骨敲击在地面上,从木材上摩擦而行的声音。
一只白惨惨没有了血肉的手掌,猛然从山崖下伸出,扒住了道路边缘的土层。
随即,一颗只剩下骨头的头颅,从地平线的边缘缓缓探出,破开了浓雾。
白色细长的蛆虫从头颅只剩下骨骼的黑洞洞眼眶中,扭曲着掉了下来,落在地面上,又很快被爬上来的骨质脚掌踩碎。
山崖侧面,无数白骨攀附着岩石,用已经腐烂得没有了血肉的手骨抓住山崖,攀登而上。
它们全是白惨惨的骨骼与白色的浓雾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雾,哪里是白骨。
而在山崖之下被白雾彻底遮盖的盆地,到处都是晃动着的白骨。
它们向上拼命伸着指骨,下颔骨张开又阖上,发出“咔嗒”、“咔嗒”的敲击声音,像是焦急的想要嘶吼哀嚎着什么,却又因为失去了声带血肉,而只能无力张着牙齿,无声的怨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