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病,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人没有五官的脸上,像是面皮下面蒙着骨头一样,本该是嘴的部分咧开了一大片直到耳根,面皮便向下凹进去了一片。
“张无病,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大家都在那边,你不去吗?”
“走吧。”
“咱们老杨家都在那呢。”
张无病脸憋得青白交错,终于鼓起勇气大吼了一声:“不去!滚!我爸爸燕时洵的大名听没听过!他一会就来抓你!”
不知道是张无病突然起来的气势震住了对方,还是提起燕时洵的名字起了作用,那人原本伸出来抓向张无病的手竟然停顿在了半空。
张无病也趁机咬着牙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终于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而随着房门的一声巨响,张无病也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大喘着粗气从床上翻身而起,仓皇的向房门看去,只看到自己还在自己的床上,房间也是那个房间,而房门也是紧闭的,并没有梦中的无脸人。
张无病的心脏砰砰跳得直颤,好一会儿才勉强平息下来。
“呼……只是个梦而已啊。”张无病确定了自己是安全的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倒回到床上。
然而,随着他动作的变化,他的视角也随之改变。在他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在窗户旁边,似乎是在看着自己。
窗外的月亮圆如玉珠,然后竟在张无病的注视下渐渐变成了血红色,血红的月光将房间内,也映衬得像是血海尸山一样。
张无病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咽了口唾沫才勉强提起勇气,向窗户旁边的阴影里看去。
却见在窗帘旁边,最易被人忽略的角落里,竟然站着一个浑身血衣的女人。
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肩膀和胸前,面色青白死气,眼神却是空洞一片,只死死的盯着张无病。细看之下,却能看到那女人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竟然只剩下两个黑洞,黑黝黝的注视着张无病。
不仅如此,那女人的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上布满伤口,像是被针硬生生刺穿过,上面还有粗麻线的痕迹,好像是被人用针线缝了嘴。
而女人的耳朵也已经被割掉,原本应该是耳朵的位置,正不断向下流淌着鲜血,打湿了头发和一身红衣,然后顺着裙摆,向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面上,声音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如此显眼。
被缝了嘴的女人说不出话,只是一直安静的站在黑暗中,注视着正对着她的床上的人。
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张无病被他自己在无意间忽然发现的场景吓得懵了一瞬间,然后才颤巍巍的顺着声音,将视线下移,看向女人的脚下。
那血水,竟然已经淹没了女人青白僵硬的脚腕,血花翻滚,打湿女人血红的长裙。就好像女人身上的红,不是染料,而是鲜血。
张无病终于没忍住,迅速从刚刚才躺下来的姿势里起身,将自己卷成一小坨手脚并用的爬到床头最边缘的角落里,想要尽可能的离那无视注视他的女人远一点。
而在张无病想要翻身下床推门逃跑的时候,他刚一低头,整个人却都僵住了。
——在床下,竟然已经是一层血海翻涌,不断冲刷着床腿。
张无病本来伸出去的脚赶快从床沿外面缩了回来,只有床上才是暂时安全的地方。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想要尽可能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的发展。
不管张无病如何在心里疯狂默念“假的假的这都是假的”,还是在心里疯狂刷屏啊啊啊呼喊着燕时洵的名字叫救命,在他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此时,原本站在阴影里的那女人,竟然缓缓抬起了手,用已经腐烂到皮肉翻卷、隐约露出其中白骨的手指,指向了张无病。
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然而她的嘴被缝上,眼睛被挖去,耳朵被割掉,她什么都做不了。
一行血泪,从空洞没有了眼珠的眼眶中,缓缓顺着青白冰冷的脸淌了下来。
“哗啦……”
女人向前迟缓的走了起来,从阴影中走到了满是血月红光的照耀之下,映衬得她看起来更加可怖骇人。
眼看着女人一步,一步,越走越近,张无病的恐惧终于破土而出,压垮了他最后紧绷着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