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邺澧和路星星僵持在门前时,燕时洵已经走进了客厅。
挑高的客厅中间悬挂着气派的水晶吊灯,红木的真皮沙发上搭着动物皮毛,五斗柜上散落放着零碎的票夹和首饰,到处流金溢彩,哪怕已经落满了灰尘,仍旧掩盖不住这房子里典型的老滨海风韵。
就像是主人不过离开家一段时间,马上就会回来,一切都保存得极好。
燕时洵踩在木质地板上,木头发出“吱嘎”的声音,马丁靴的厚重鞋底与地板不可避免的发出摩擦声,寂寥又骇人。
为了尽可能保存房屋内的摆设,不让它们老化得太快,窗户都被拉上了窗帘,将阳光挡在外面,令此时建筑内一片昏暗,只能模糊看清黑暗中它们的轮廓。
楼梯转角下,一道身影默默的注视着燕时洵,冰冷不带温度,与黑暗融身一体。
“咚!”
燕时洵刚撞上什么东西,就立刻眼疾手快的伸手一捞,下意识的将什么东西抓进了手里。
触手就是一片冰冷湿润的触感,像是摸了满手鲜血。
燕时洵微微眯了眯眼睛,偏过头将手中的东西迎着光看,才辨认出这是什么。
京城大学女子班毕业留念。
水晶的雕像下面,还刻了一趟小字,显示这已经是百年前的东西。
而他的手掌里并无任何水迹,看来是眼睛在看不清东西时,触感自动让他联想到了别的东西。
燕时洵刚想要将雕像放回原本的摆设台上,忽然下意识的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他立刻转身看去,目光如闪电。
正对着他的楼梯下,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燕时洵皱起了眉,肌肉瞬间紧绷。
不说整个租界区都被李雪堂的剧组包场了下来,外围的安保不会放任何人进来。一个在租界区最普遍不过的小洋房里,为什么会有人在?小偷?不,没有生人的气息。
燕时洵屏住了呼吸,放轻脚步靠近,主动走进被遮挡得一丝光亮也无的区域。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但与此同时,听力的敏感程度提升数倍,将整栋建筑里所有的声音都纳入其中。
风从楼上的窗户缝里吹进来,发出的呼啸声如人将死前急促的嘶吼,年久失修的木质家具发出“咯咯”的木材收紧膨胀声,楼梯明明没有人走动,却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来。
弹珠咕噜咕噜从南滚到北,撞上墙壁后发出“砰砰”的声音,在地板上弹跳,又消失不见……
整座小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燕时洵不敢松懈,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声连同着呼吸声一起降低,耳边只有脚下木质地板的轻微吱嘎声。
但他忽然间挺了下来。
走近了之后,那种被人注视着的感受更加强烈。
燕时洵站立在原地,他能感觉到自己周围的黑暗仿佛天旋地转,从上到下从左至右,密密麻麻都是一双双眼睛朝他看过来。
就像是那些眼睛已经沉睡了百年,今天终于醒来,静默而恶意的看向来人。墙壁上,拐角后,楼梯上,身后……到处都是。
“啪!”
就在这时,一簇光亮猛然在客厅点燃,驱散了黑暗。
燕时洵所感受到的那种被窥视感,也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借由着从身后照射来的光亮,燕时洵终于看清了,那个最开始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楼梯拐角下的,到底是什么。
一尊纯银文艺复兴风格人体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