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他再向更深处探索,却发现柳名身后的村长,村长皮囊下隐藏着的师公。
二十年前的南村灭村之事,连着几十年前南溟山尸骸遍野……
就像是不断向下挖掘的深坑,越是向下,逐渐靠近的真相,就越是令人惊骇。
在这深山之中,隐藏着罪孽的深渊。
此时燕时洵明明就站在邺澧身旁,但他却有种站立在悬崖边缘的错觉,在他背后,就是万丈深渊。
燕时洵缓缓侧过身,循着邺澧的目光,看向南村。
以他们此时所站立的三岔路口为开端,浓重的黑色雾气从邺澧脚下升腾而起,迅速席卷了整个村落。
邺澧的力量取代师公占据了梦境,一切景象像是被投掷而下的巨石击碎的水面,波纹一圈圈涤荡开去。
所有的场景破碎重组,天地轰然色变。
当燕时洵再定睛看去时,南村已经变了模样。
村屋不再是燕时洵之前所见的荒芜破败,低矮的民房虽然朴素,但却充满生活的气息。
院子里晾晒着粮食,孩童的嬉戏声和狗吠声传来,夏日的微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在炎热的天空下从深山中带来一丝凉意。
往来的村民就从三岔路口走过,但对擦肩而过的燕时洵和邺澧视若无睹,像是他们是置身于环境之外的透明人。
燕时洵还看到了几张让他觉得熟悉的面孔。
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几张面孔都与南天有几分相似,但年龄却完全对不上。
邺澧低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几十年前,南村在夏至祭之后,开始变得奇异。”
他抬手遥遥的指向村中一户,平静道:“有人向村中建言,主张取消古老守旧的祭祀,但被驳回。”
邺澧的话音刚落,燕时洵就听到“砰!”的一声。
被邺澧指着的那户人家的大门,猛地被从里面拽开,又重重甩上,惊得院中狗声狂吠。
而一名怒气冲冲的衰老妇人从院子里出来,她的眉头紧紧皱着,眉间一道竖纹让她看起来极为严厉而气势惊人,向下耷拉着的嘴角毫不掩饰的昭示着她的愤怒。
但更大声的男性怒吼声,从衰老妇人身后的院子里传来。
“你这是数典忘祖!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岂是你说扔就扔的?要是村子明年出事了,你来负责吗!南村的神婆你也不要当了,不为村子着想,你没这个资格!”
衰老妇人丝毫不受威胁,只猛地一回身,目光如雷电咄咄射向院中人,冷笑着咬牙切齿:“你们死守着的传承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死人祭祀,南溟山中有神,多少途径南村附近的山外人都一去不复返……呵,南村,必将因你们而灭村!”
她仰了仰头,冷笑道:“我等着看你家破人亡的那一日。”
院中人暴怒:“你!”
但衰老妇人丝毫不给他继续骂下去的机会,转身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在远处,一对年轻男女正焦急等待着。
一看到衰老妇人,那对男女就赶紧迎上去:“阿妈……”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衰老妇人伸手一推,她严肃着神情道:“你们现在立刻离开村子,去山外,远离南溟山。”
“所有人都疯了,他们压根就是信错了神。”
衰老妇人每说一句话都恨恨的咬着牙,像是想要撕咬村人愚昧的坚持。
“说什么能够得到想要的一切,再也没有苦难。他们真以为用别人的尸骸做这种事情是值得传承的好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