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上,浮现出快意的笑容。
与人高度相似的死物,会让人产生诡异恐惧之感,恍然觉得自己所看到的是鬼魂的载体。
燕时洵虽然对鬼怪并无畏惧,但是在看到与真人几乎无异的木雕时,还是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
与寻常人对人形死物的恐惧不同,燕时洵确实是知道有关于木雕的实情。
有一种名为“替骨”的方法,其中所使用的,就是用木头雕成的骨架,来代替残缺的死尸下葬,以此来让魂魄有个可以依附之处。
而他在看到这具过于精细的木雕女性时,心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这是被用作“替骨”的木雕。
燕时洵猜测,女人已经死亡,是其他人雕刻了这具雕像放在了这里,让她的魂魄得以寄宿其中,亲眼见证这一场屠杀。
这也确认了他在进入戏院之前的猜想。
如果他们真的因为恐惧戏院中未知的危险,慌不择路的找船从湖面上离开,那他们就真的会永远背离真相,无法找到隐藏在朱漆大门之后的亡魂执念。
甚至,湖水下面的死尸会将他们驾驶的船咬穿大洞,让他们落入湖中。
到那时,即便他们没有死于死尸的利齿之下,也会被冰冷刺骨的湖水夺走体温,最后溺亡沉入湖底。
而这个隐藏于深渊之下的戏院……
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已经死去的女人,魂魄的最深处。
这里埋藏着她所有的执念和痛恨,故事的最开始,因皮影而起,自然也要以皮影而终。
但与此同时,戏院也囿困了女人的魂魄,让她无法离开。
她的仇恨,成为了她的围墙。
而外面冰冷的湖水和湖面下的死尸,既是防止有生人或恶鬼来找到她不愿意示人的执念,也让她没有离开了离开这里的可能。
从来都没有一条向外的路。
虽然之前燕时洵在将灯笼丢进湖水中的时候,只短短的照亮了湖水刹那,但是他还是看清了那些聚集在一处的死尸的脸。
即便那些面孔已经腐烂青白,扭曲到不似人形,但燕时洵依旧辨认出了其中几个,就是之前在博物馆时,墙上挂着的海报中的皮影大师。
同时也是此时倒在幕布之外的死尸。
燕时洵眸光沉沉的看着那女性木雕,唇紧紧抿到发白。
不论从她对戏台前那些村民的痛恨复仇,还是从她与众不同的穿着打扮来看,她都像极了燕时洵之前在光碟中看到的那出皮影戏中,被村民围攻的女人。
眼前的场景和之前的皮影戏拼合在一起,在燕时洵的脑海中,重新构架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哭泣着乞求村民放过她的女人,最终还是因村民而死。
而在她死后,有人替她报了仇,将所有的村民聚集在戏院之中,锣鼓开场声声鼓点密集,二胡悲戚道道泣血啼哭,却是死亡到来的声音,和提前响起的孝子嚎哭。
女人亲眼看着那些她曾经苦苦哀求却丝毫不肯放过她的村民,一个接一个的带着悔恨和恐惧死亡,魂魄中的怨恨终于得以终结。
但是所有村民的死亡,却也成为了女人的魂魄必须背负的罪孽。他们死后化作湖中的“鱼”,生生断开了女人离开这里,前往投胎的可能性。
她在此,画地为牢。
燕时洵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村民那样对待女人,而女人明明是在复仇,因果却没有形成闭环,反而恶果多于恶因。
他沉吟半晌,正待更近一步的凑近那木雕观察,就听到张无病的声音传来。
“燕哥,你是在后面玩皮影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