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当年那位先生,如出一辙的坚定令人憧憬,高山仰止,不可冒犯。
郑树木愣了好久,才慢慢拉过那张椅子,坐在了刚刚燕时洵做过的地方。
炉火映红了他的脸颊,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忽明忽暗间,他恍然觉得,和那位现实好像昨日才刚刚告别。
郑树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甚至他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坏事,所以这辈子才要过得如此坎坷艰难,就连老天爷也不喜欢他,让他家破人亡,让他尝尽世间百苦。
但那位在早春时节,着一身白,出现在白纸湖的先生,却是郑树木此生最大的幸运。
那位先生笑意吟吟,拢袖隔湖向他高声询问去路,却一眼就看出了他浑身的因果罪孽。
可是,那位先生看着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变化,不沾带任何的鄙夷或恐惧,依旧清澈温润。
那个时候,郑树木不由得奇怪,难道这个人不知道害怕吗?还是可笑的善良?
郑树木对此嗤之以鼻,心头冒出恶意的想法。
他想要毁掉这人脸上的笑容,让这人白色的长衫沾满泥泞,不折的青松坠入深渊,善良的外皮被撕掉。
可是……
当那天早晨,郑树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院外传来的敲门声。
那人依旧白衫干净,笑吟吟站在枯枝下面,喊他,树木兄。
郑树木在震惊于那人竟然能活下来之余,也深觉错愕。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命出来……’
郑树木冷笑:‘不过,看到了那些东西,你竟然还能这样称呼我吗?把禽兽喊成人,真是令人恶心的伪善。’
可那人不仅不怒,却反而仰头大笑,神色俊朗潇洒:‘树木兄,天下之事,皆有因果,一啄一饮而已。你杀他们,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本就做了错事吗?’
‘我可没有说过我是个善良之人,在下一介居士,闲游四方,光交好友而已。’
那人笑意吟吟:‘我好像还没有做过介绍?失礼了。在下李乘云,法号乘云,名与道合一。’
不等郑树木反应过来,那人就姿态自然的住进了他家,像是与他相交多年的挚友一般。
甚至让郑树木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他多次进出生死,让记忆力都衰退了,忘了自己其实还有这么一号朋友吗?
郑树木嘴上说得生气,但是每每李乘云邀请他饮酒闲游时,脚步却又不自觉的走了过去,不情不愿的抱怨下,是怎么都压不下来的微笑的嘴角。
他没有朋友。
从母亲死亡的那一夜开始,他就一直活在仇恨和痛苦中。
直到大仇得报,他好像才能够重新呼吸。
但是在快意之后,郑树木并没有像之前每次想象中那样快乐轻松,反而变得迷茫无助。
甚至因为在生死之间穿行多次,他连自己原本的身份和目的都开始模糊了,每每入梦,总是会回到多年前的那一夜。
就好像,他其实早已经和母亲一起死在了那一夜冰冷的湖水中,只是他自己忘记了。
余下所有还活着的记忆,都是虚假。
李乘云就出现在了那个时间节点,将逐渐迷茫浑噩的郑树木,从选择的三岔路口前,拉回了人间。
郑树木也慢慢觉得,自己好像直到现在,才逐渐开始活得像个人。
而不是那些死物的木雕。
也不是被人操纵着出现在幕布后的皮影。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