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鬼者潜入地狱,于群鬼之中,向他伸出了手。
而这一次,郑树木不想再错过,然后在下一个五年十年里,日夜悔恨。
“在乘云居士死后,我曾发誓,从此再不伤害一条生命,不离开村子半步,守着你,直到我死。”
郑树木沙哑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柔情,他甚至抬手,为妹妹将散落在脸颊上的发丝拢到了耳后。
他嘴边的笑意,是将死之人放弃了整个世界时的释然和解脱。
“妹妹,哥哥放不下你,所以……和哥哥一起走吧。”
“在一切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之前,终结这一切,然后等待下一辈子,我还做你的哥哥。”
“到那个时候,再让我来弥补这辈子做错的所有事情,做一个合格的哥哥。我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伤害你。”
郑树木的声音越发低沉,最后微弱如灰烬,风一吹便散了。
谢姣姣在听到郑树木说的话时,心里就涌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想要挣脱郑树木的怀抱,但是郑树木的手臂却像是铜墙铁壁,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半分。
“郑树木!”
谢姣姣气疯了:“你现在是要背叛我吗!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不是我哥哥吗?你不是对母亲的遗骸发过誓,要保护好我吗?你是个言而无信的懦夫!骗子!”
女孩尖锐的喊叫声,每一声都刺痛着郑树木的心。
但他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默默流着眼泪,任由谢姣姣在自己怀里挣扎,拳打脚踢。
郑树木隔着戏院里重重鬼气腐尸,深深的看向燕时洵,苍老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疲惫和苦痛后的平淡,坚定得不可被撼动。
燕时洵的眼眸一眨不眨的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在郑树木看过来时,他微微垂下头,朝郑树木致意。
“剩下的……请放心交给我。”燕时洵的声音很轻,带着喟叹。
面对着连天地都奈何不了的鬼婴,燕时洵从来不敢放松警惕。他深知鬼婴的强大恐怖,因此本就谨慎的行事也越发小心,在一击不成之后,就迅速重新在脑海中重构出了数个解决方案,一一验证可行性。
就在那个时候,燕时洵注意到了属于郑树木的气息。
也因此,他心中萌发出了说服郑树木,让郑树木出手解决鬼婴的想法。
虽然郑树木是生人,但实际上,他不仅继承了郑家传承下来的替骨之术,也在木工一途上登峰造极。
在谢姣姣因为绑架案而被唤醒记忆之前,是郑树木据守一方,手刃仇敌,将白姓村子的人一个个亲手送进死亡,一手缔造出了白纸湖灭村惨案。
纸钱纷扬铺满了湖面,恸哭声数月不绝。
郑树木同样在反复的死亡和新生中,顿悟了生机。
只是后来,他将这一切拱手让给了谢姣姣,又因为李乘云的出现而大受震动,选择了从此收手。
但说到力量。
与谢姣姣几乎是相同人生轨迹……不,甚至比谢姣姣还要悲凉苦痛的郑树木,他所拥有的力量,与谢姣姣同源,毫不逊色于鬼婴的谢姣姣。
谢姣姣最起码还拥有过谢麟九年掏心掏肺的疼爱,失踪的几十年间,也一直被谢麟挂心,她有真心爱她的人。
但是郑树木,什么都没有。
当年那个小少年,眼睁睁目睹着怀有身孕的母亲沉湖复又浮出来,撕心裂肺的苦痛却无人安慰,他带着一身伤痕,在濒临死亡的绝境中,逃出了村子,颠沛流离十几年,尝尽人间百态,体会过所有的艰难困苦,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苦难淬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