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他清楚这孩子的心中悲愤。

他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时刻,眼睁睁看着师父和师叔们奔赴死亡,却连挽留的借口都没有。

监院甚至觉得,小道童就是很多年前的他,在完成他曾经因为克制的理智而没有完成的事情。

但一通电话打进来,对面说出的话,让监院本来缓和了的神情重新严肃起来。

是一名西南的驱鬼者。

他话语急切的请求监院,让他前往白纸湖,增援官方负责人一行人。

“西南现在已经是十死无生之地,你还是……”

监院皱着眉想劝,却被对方打断了话语。

“我知道!”

那位年轻的驱鬼者哽咽着道:“我知道……因为那里,是我师父身死之地啊!”

在多年前的一天夜里,一名着白衣的居士叩响了他们师徒家的房门。

那时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起身,就看到师父出门迎接,口称乘云居士,与那居士关系颇为亲近。

那居士也笑吟吟的,温润俊美。

但说出的话,却如晴天霹雳。

‘老友,鬼道将生,我需要你来帮我,如果我身死于西南,需要有人继续帮我镇守鬼道,直到天地找寻到生机,或是我那弟子成长到足以应付这一切沉重真相的程度,被大道引到白纸湖,了结一切因果。’

白衣居士言明此行凶险,并道:‘我听闻老友的师门,曾在多年前参与过西南替骨之术的施放,令西南免遭恶鬼侵扰。现在,西南将有大难起,我们必须重新镇压恶鬼。’

‘老友可还记得当年承接替骨之术所用木雕的木匠,都有哪些?’

师父先是愕然,随即一口答应下来,匆匆转身和年轻的驱鬼者交待了一句,就跟着那居士一道出门离开。

年轻的驱鬼者看到,那位居士在门外,向他微微躬身致意,声音柔和带着笑意的向他道:‘多年之后,也烦劳你再走一趟白纸湖了。’

说罢,居士便转身离去,只有白衣一角翻飞在他身后,如野鹤腾云。

那一幕,年轻的驱鬼者记了很多年。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师父,从那之后,他甚至连师父的骸骨都没有见过。

“我问过其他人,他们都说,我师父是将遗骸留在了镇守之地,以身做阵法,镇压恶鬼。”

西南驱鬼者哽咽道:“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当年那位乘云居士,应当是早早就算到了今天的状况,所以才会留了那么一句话给我。”

“我师父绝对还留在白纸湖!我要去帮我师父收尸,然后,继续我师父没有完成的事情。”

西南驱鬼者恳求道:“我无所谓断不断传承,身为弟子,却连一炷香都没为师父烧过,何其不孝!让我过去吧,否则,我就算活着也已有心结,修行再难寸进,与死亡无异。”

监院有些错愕,没想到这名驱鬼者还有这样的经历。

他刚想要答应下来,忽然愣了一下,福至心灵一般想到了那间荒废神庙。

据年轻人所说,那神庙中的尸骸已成枯骨,但依旧牢牢的将乌木神像压在身下。

年轻人以为是那个人在贪恋钱财,不想让别人抢走那些金银。

但是监院却光是从讲述中就听得出来,那化为枯骨的驱鬼者,分明是耗空了全部的力量,只能在无奈之下以肉身镇守,不让鬼怪有破坏阵法的机会,使得乌木神像可以发挥出最大的力量,镇压白纸湖邪祟。

——被年轻人无所谓扔到一边的骸骨,却是别人找寻了多年,挂念了多年之人。

当年……乘云居士早早便算出了鬼道将生,祸难将起,因此与那位驱鬼者一起找寻到了乌木神像,并且安排好了身后的一切事宜,就连今夜的动荡都在他的卜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