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郑木匠一家苦痛绝望,但对于大道而言,它所要保护的,是人这个整体的存活,而不是个体的生存。
寻常得和每一个夜晚都没有区别。
无论是大道还是鬼神,所有存在都很清楚,欢笑和悲痛一直都在同时发生。
一户人家在举杯欢庆,满面笑容,另一户人家衣食短缺,冻死在寒风的大街上。
数不尽的时间和空间里,他们眼见过太多悲剧,以致于郑木匠家的惨烈结局,也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但是,蝼蚁尚有善恶,又何况生人恶鬼?
郑木匠家的两个孩子,一个跪倒在湖边,满心仇恨。
另一个在湖底,引来了旧酆都残留的鬼气向她聚拢。
以此,鬼婴出世。
旧酆都中堆积了数千年的怨恨和恶意,都在谢姣姣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数千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因果,都以鬼婴为牵引,开始了不可逆转的爆发。
当大道想要阻止的时候,却被郑树木和谢麟等人接连阻拦,因此错过了最好的拦截时机,终于还是在鬼气的意志下,让鬼婴成长到了足以抗衡天地的地步。
即便燕时洵于死局中力挽狂澜,利用另一个郑木匠家的孩子郑树木杀死了鬼婴,但是,鬼道依旧在蔓延。
虽然邺澧的力量因为乌木神像的存在而被压制了许多,但是作为酆都之主,立于群鬼之上的存在,他还是在离开鬼戏之后,清晰的感知到了鬼道颠倒乾坤,是怎样的感受。
——仿佛他立于大道之上。
整片天地都于他的掌中,任由生杀夺予。
作为鬼神,在鬼道控制的天地中,自然比以往天道当道的时候还要来得自在强大。
邺澧相信,阎王此时也和他有相似的感受。
看阎王刚刚反杀荒村偶人时的愉快,就能够看出来了。
除了阎王百年来积压的对于大道的不满,让他想要将这份不快宣泄出来,同样也是因为突然暴增的力量。
如果是寻常鬼神,恐怕会因此而贪恋这份美妙的感受,不愿意再去匡扶乾坤。
但是在这里的,却是邺澧。
这位对于人间和权力,从来都没有丝毫温情眷恋的鬼神。
阎王在意识到邺澧在看向他之后,也沉思着敲了敲手中折扇,大概猜到了邺澧的想法。
能动摇邺澧的……大概只有来自于燕时洵的温柔乡吧。
阎王转了转眼眸,看向燕时洵的眼神带上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个小蠢蛋一直都是单身来着,这样日日跟在燕时洵这对夫妻身边,啧啧啧,小蠢蛋都快变成灯泡蛋了。
除了两位本就知晓天地真相的鬼神之外,无论是道长还是救援队的人,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官方负责人慢了半拍,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带,指着白纸湖半天没组织好语言。
“燕先生的意思……”
负责人看了眼白纸湖,犹豫着询问道:“是说我们要去湖底吗?”
燕时洵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这不是当然的吗?不然呢,站在湖边钓鱼等着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去往湖底,找到进入旧酆都的方法,又如何能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