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留在原地的酆都旧址,真正变成了一座鬼城,慢慢埋没在了风沙之中。
即便有留守在此的鬼差,也不敢出现在人前,唯恐被新的酆都之主发现,连这条捡回来的命都要搭进去。
旧酆都很快沉寂,紧闭大门只求残喘。
而人间驱鬼者未曾料到竟有此绝地逆转,在惊愕的同时,也战战兢兢的毁去所有与酆都有关的记载,唯恐被曾经的战将,如今的酆都之主记恨而找上门来。
从那之后,酆都留在人间的消息越发稀少,自知理亏的各流派闭口不言,提酆都色变。
只有零星几个门派,因为身居深山不问世事,或是从未参与到此事之中因而问心无愧,因此保留下了完整的记载,传承到了后世弟子手中。
酆都之名,也逐渐变得神秘。
唯有西南鬼域,似乎还在证明着酆都的狠戾凶悍。
死过一位鬼神的大地上,余威仍在,寻常鬼差莫不敢靠近。
西南也因此成为了地府不愿涉足之地,群聚的鬼魂日夜哀哭不止。
而那个时候,背着行囊的人风尘仆仆在山下落了脚,为了感念鬼神救他于西南密林间的恩德,他决定在此定居,想要再一次遇到那位有恩于他的鬼神,亲自向那位不知名的鬼神道谢。
在酆都战场上勉强剩下一口气的鬼差,奄奄一息的倒在了那人的家门。
白姓生人饭食以待,鬼差馈赠以鬼戏。
金红日轮将坠的黄昏,鬼差恍惚着神情回忆,笑着向对面的人说起了战场旧事,以及……那一位新酆都之主的飒落英姿。
白姓生人听得认真,一笔一划记在了手中书卷上,提名——《西南鬼戏》。
鬼戏流传千年,早在传承中演变成了皮影戏,成为了一村人的谋生手段。
乐呵呵在集市上看着皮影戏拍手叫好的人们不知道,他们所看到的所有唱词,一字一句,都来源于千年前新旧交替之际的酆都。
可最后,皮影戏不再被传承它的人当做民俗文化,也不再认真的将它看做可娱乐孩童使众人欢笑的趣事,只敷衍的将它当成牟利的手段。
鬼戏亦有灵。
它主动选择了灭亡。
千年前从旧酆都鬼差那里流传下来的鬼戏,也在跨越了千年时间之后,抵达了酆都之主的眼前。
白姓先祖等待的鬼神,终于因为心爱的驱鬼者和暗中引路的阎王,重新踏足了西南,来到了白姓先祖曾经的落脚地。
因果终于形成了闭环。
白姓先祖的执念散去,鬼差报恩的目的达成,而承载着千年前真相的鬼戏,也没有了盼望它在集市上演的孩童。
鬼戏似乎,再也没有了继续存在的必要,于是选择顺应时节,自然消亡。
而旧酆都残留下来的鬼气,则将燕时洵和新酆都之主,引到了此处。
——所有人都找寻不到的酆都旧址。
“并非我对旧酆都做了什么,而是对于天地大道而言,不会有两个酆都。”
邺澧平静的道:“既然旧北阴酆都大帝已死,那旧酆都,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
“时洵,你所见到的这片荒芜鬼城,只是因为旧酆都不甘心彻底消亡于大道之下,依旧苟延残喘,想要存活下去。而这份执念,也吸引来了西南附近所有的阴气鬼魂。”
至阴至柔为水。
旧酆都沉入白纸湖,也有借由阴气遮蔽大道对它的探查之意。
曾经就是那一战的当事者之一的邺澧,自然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