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和李乘云所制定的计划事关重大,主要针对的又是旧酆都,所以他一改之前遮蔽身份偶尔溜出去四处寻找书册的行事,开始死守地狱,坚决不给旧酆都发现他的机会。
毕竟是在旧酆都的眼皮子底下要对旧酆都不利,老人甚至都不用想,就知道被发现的下场。
他不怕死,从千年前他就应该死了,只是多捡回来一条命而已。
但他唯独怕的,是没有完成李乘云临死前托付给他的计划。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而计划失败,那对他而言,是比死还难受的事情,无异于身处无间地狱。
就连原本应该镇守者白纸湖的乌木神像丢失的事情,都是燕时洵带进来告知他的,他对外界消息的掌控力,已经大大降低。
但是,老人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他是唯一一个见过战将登位鬼神的存在,更是亲手雕刻了神像,对于那尊神像,没有任何存在比他更了解。
老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虽然我对外面现在的情况不太清楚,但是,如果以那尊神像的行事来看,我倒是知道几个它可能会在的地方。”
燕时洵挑了挑眉,想起之前在白姓村子时,邺澧对自己说起那尊乌木神像时的惊愕神情。
邺澧完全不知道这尊神像的存在,对于他而言,甚至可能连曾经随手救过白姓先祖的事情,都不会专门去记忆,更别提鬼差的事情了。
结果到最后剥开真相,一点点反推回去,却反而是邺澧自己,促成了这尊乌木神像的现世。
倒也是一啄一饮之间了。
不过,燕时洵现在稍微回想起邺澧那时的表情,就觉得忍俊不禁。
……那人当时,简直像是猛地被猫打了头一样的懵,竟然还有几分可爱。
老人说着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他发现小屋里的气氛忽然间不太对,有种春天花开了的格格不入之感,寻找源头,竟然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无端微笑着的燕时洵。
他眼神死的看着燕时洵,揣摩不透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坏事情。
察觉到老人的视线,燕时洵咳了一声,重新正色道:“您继续,我听着呢。”
“按照您的意思,那尊乌木神像不仅有自己的意志,还可以自主移动……也就是说,它是动态的,我们无法准确掌控它的位置。”
老人点了点头:“没错。”
“虽说我雕刻的是酆都之主曾经的形象,但是我当时瞥见的那一眼,刚刚卡在了从人到神飞跃的临界点上,属于战将的力量刚好到达顶峰。”
“与其说那是酆都之主,不如说,那尊神像是独立的,他是曾经那位执着的战将。”
老人垂下眼,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卷名册,平静道:“他最深重的执念,就是会造成人间悲苦的邪祟。”
“也就是说……”
燕时洵的眸光闪了闪,猛地从椅子中站起身:“它会出现在旧酆都中,鬼气最重的地方。”
老人点了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而对于旧酆都城池,有三处鬼气最浓郁的地方。”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直视着燕时洵一字一顿的道:“一个,是曾经北阴酆都大帝的神台,那里也是整个旧酆都的最核心之处。但是你想要靠近那里,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对于乌木神像来说,也有困难。因为那里是诞生了城池神智的地方,它势必会对自己所在之处严防死守,任何人神鬼靠近那里,都会被它发现。”
老人伸出的手指折回去一根。
“一处,是最深处的地狱,那里关押着的,都是在旧酆都的判决中十恶不赦的厉鬼。只要落进那里,就有去无回,只有灰飞烟灭这一种可能。”
“后生,我承认你是我生平仅见的厉害,甚至已经超过了你师父李乘云。但是我劝你,不要贸然往最下层走,否则,我也救不回来你,只能明年吃饭的时候给你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