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生前造就过多少杀孽,死后就要被多少杀孽淹没,不得上岸。
阎王不仅没有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反而颇感兴趣的挑了挑眉。
虽然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旧酆都的地狱模式,但阎王也不由得感慨,酆都苦牢,确实和传闻中一样恐怖。
比起地府中让魂魄承受刑罚,酆都更像是对神魂的惩罚,让厉鬼日复一日的回忆起曾经的过往,然后深刻的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被囚困在这里不得离开。
厉鬼本身,就是自己的牢笼。
虽然阎王不喜欢北阴酆都大帝,但是对于旧酆都的手段,也称得上的佩服。
幸好落到这里的是他,要是那几个生魂在这里,怕不是直接被吓得丢了魂。不过,要是邺澧那人在这里……
阎王的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轻微响动。
他的眼眸立刻冷了下来,手中折扇轻捻,不急不缓的敲在手臂上,发出规律的轻响,从容而镇静。
余光里,深红到发黑的身影在缓慢的靠近他,腥臭的气味也越发逼近。
很显然,岸上的厉鬼发现了阎王这个陌生的存在,立刻就像是一块肉被扔进了鳄鱼群,群鬼将阎王看做是其他层地狱掉落下来的懵懂鬼魂,垂涎着魂魄,在向他靠近。
阎王的眼眸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神色,却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刺绣华丽精致的长袍垂顺在脚边,忽然间无风自动。
以阎王所站立之地为中心,鬼气迅速向四周席卷开来,悄无声息间便将围过来的厉鬼笼罩其中,甚至蔓延到了血河之上。
遏止了小舟漂流。
老叟冷冷的抬起头,一直压低的斗笠下,露出了一双全然黑色没有眼白的眼珠,向岸上看去。
然而,老叟却在看清了岸上的情形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形象狰狞的厉鬼目露凶光,在缓缓靠近着自己的猎物。
被群鬼围困在正中央的青年一袭长衫,其上刺绣着栩栩如生的诸般厉鬼,皆是曾经数千年间卓有凶名的大鬼,张牙舞爪,仿佛在愤怒咆哮。
连见过那些大鬼还能活下来的鬼都少,却被这青年刺绣在衣袍上,好像这些狰狞鬼面,和山水花草没什么不同。
但更令老叟感到诧异的,却是这青年的周身清贵,不似恶鬼。
却反倒像是……常年久居高位,见识过广阔天地,与大道同行的鬼神。
明明身陷于如此凶悍之地,可青年却连一丝畏惧都没有,反倒唇边噙一抹笑,眼睫低垂,清隽白皙的面容是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干净,好像只是个儒雅书生。
可青年周围席卷开来的鬼气,却不是这样说的。
老叟在血河之上,愣愣的撑着船杆仰头向上看去。
——在青年的背后,巨大狰狞的黑影投映到他身后的石壁溶洞上,无声嘶吼,将所有厉鬼笼罩在影子下。
巨大得像是可以将整个地狱都吞入腹中。
但那些厉鬼却只专注于眼前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到原本被它们认为是猎物的存在,已经以一人之力,将它们所有厉鬼反向包围了。
它们依旧做着垂涎魂魄的美梦,凶光毕露的眼睛里满是贪婪的神情,在一步一步靠近着“被吓傻了”而站在原地的青年。
阎王低低的笑出声,手中折扇抵唇,掩去唇边笑意。
“所谓围攻这种事呀,你的包围圈总要比你的猎物大,才算得上是成功包围了猎物,让猎物无处可逃。可你们。”
阎王轻笑,语气温柔的询问眼前的厉鬼:“你们为什么要在猎物的包围圈里,再设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呢?”
他抬手,白皙的手指间捏出一个小小的缝隙,眼带轻蔑的向厉鬼比量着这一点点的距离,示意道:“包围包围,怎么说也要把猎物包在里面,才算是围住吧?”
“你们这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