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将也终于决定开口。
却并不是在回答燕时洵,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你……燕时洵,你,为何不惧怕?”
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的原因,战将低沉的声线有些嘶哑,却更平添了韵味。
像是没有彻底沉淀酝酿好的酒,还带着最初的凛冽,呛得足以令人两颊泛红。
燕时洵眨了下眼眸,才意识到战将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那些阴兵屠戮恶鬼的场景。
“因为相信你不是会随意对鬼魂出手的人,即便是恶鬼,你也会在看清他们本身的罪孽因果之后,才做出最恰当的判处。”
燕时洵说起这话时,神色极为认真:“我所认识的邺澧,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你和邺澧是同一个存在,不过是人和神的不同具象。所以这份信任,我愿意交付。”
战将握着燕时洵手臂的修长手掌慢慢放开,他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眼底有不曾出现过的怔愣洇开。
好像在燕时洵说信任他时,整个战场所有的魂魄和连绵不绝的腐尸,都尽数消失了。
在他的眼中,只剩下了燕时洵一人。
和他所认知中的所有驱鬼者都不同,却反而与他曾经想象过的驱鬼者应该有的模样,分毫不差。
这是……人间的驱鬼者啊。
熠熠生辉,无价的珍稀之宝。
战将心神震动,冷峻的面容却依旧一片平静,习惯性的内敛情绪,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燕时洵也没有多想,只是笑着抬手,遥遥指向远处清扫恶鬼已经接近尾声的十万阴兵。
“看来他们也马上就结束了。”
燕时洵:我会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的吗?毕竟邺澧在成为酆都之主的时候,都将原本不应该属于酆都的审判之责从大道中剥离了出来,成为执掌死亡与审判的鬼神。
大道能做出这种判断,不就是因为邺澧的冷酷和公正,与大道如出一辙吗?
但很显然,燕时洵和战将的思维并没能接到同一条线路上。
燕时洵认为再正常不过的话语,却使得战将心神巨震,颠覆了他对人间的认知。
当燕时洵看向远处的阴兵时,战将的目光却一直紧紧的看着他。
就好像,在看一颗坠落在战场阴霾里,却依旧不曾被折损光辉的宝石。
闪耀到令人移不开眼。
“你认为,我是被苟活之物所骗?”
战将轻声向燕时洵发问。
燕时洵听出了不对劲,他的思维迅速飞转,随即眼眸一点点睁大,回身看向战将:“难不成……”
“如你所言,我与你认识的酆都之主,虽为不同的具象,但实为一体。”
战将的语气淡漠,但说出的话,却是燕时洵不曾猜测到的真相:“苟活邪祟将我引来此处,我便顺势而为,吸引走邪祟的注意力,于是邪祟后防失守。”
“酆都之主,得以前往。”
在看到燕时洵的惊讶时,战将唇边难得勾起了一丝笑意。
他冷硬的面容,顿时有了温度。
燕时洵在震惊中,喃喃出声:“两相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