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在数年前,镇守白纸湖邪祟,使得鬼婴和背后的旧酆都动弹不得,复起的计划一推再推。
如果不是大道有心想要一举彻底解决所有的因果,而不是继续放任旧酆都苟活,旧酆都甚至等不到乌木神像离开白纸湖的那一天。
相较于乌木神像和邺澧,虽然两者实为一体,但是旧酆都更加怨恨和畏惧的,显然是乌木神像。
只有乌木神像出现在旧酆都的视野内,才会让旧酆都方寸大乱,一时混乱不察,误将邺澧放进了最核心之地。
而在邺澧失去意识之前,他正与燕时洵等人一起,前往下层地狱。
也就意味着,最核心之地,就是最底层地狱。
邺澧的思维转过几圈,就立刻在视觉听觉全被剥夺的情况下,想通了前因后果,了然自己此刻所身处的究竟是何地。
恐惧最重要的,就是未知。
一旦被人探得黑暗中哪怕一点情况,这份恐惧,都会立刻如潮水般消退。
对于邺澧而言,就更是从容以待。
现在唯一能让他担忧的,只有燕时洵的情况。
他还挂念着不知去向的燕时洵,想要尽可能快速解决最底层地狱中的一切,然后立刻前往去寻找燕时洵,防止他心爱的驱鬼者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被伤害,或者……
遇到乌木神像。
除此之外,邺澧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倒不如说,眼前的黑暗和死寂,反而让他想起了曾经在酆都的千年岁月。
高高的神台上,只有他一人独立。
垂眸看去时,只能看到敬畏地压得低低的头颅,还有惊慌等待着审判的鬼魂。
他是执掌死亡与审判的鬼神,好像也正因为此,所以身边注定了不会再有其他存在。
即便他巡游人间,审判善恶,触目所及之处也只有累累罪行,以及冤魂扑倒在他身前痛哭乞求一个公道。
邺澧曾经看了太多人间恶行,甚至生人劣性,更因驱鬼者们对于人鬼泾渭分明的态度而彻底失望,直到失去最后一丝期待。
在遇到燕时洵之前,酆都之主曾经高高站立于神台之上,俯瞰人间与地狱,眼眸漠然冰冷,没有半分情感能够阻碍他的判决和行为。
那是比燕时洵所认识的邺澧,更加恐怖的存在。
当酆都之主暴怒,他不会有丝毫留情,不会顾及是否会伤害人间山河,使得天地动荡。
直到邺澧遇到了燕时洵,才重新对人间抱有了期待,愿意因为燕时洵而接纳人间善恶,重整阴阳秩序。
可现在,当邺澧独身一人处在最底层地狱,身边没有了燕时洵,也就没有了那唯一仅存的温暖。
他冷下了眼眸,每向前方的黑暗行走一步,脚下的黑暗就坍塌一块,隆隆巨响回荡在底层地狱中,层层叠加仿佛天塌地陷。
当邺澧不再怜惜天地,天地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
——只是现在直面邺澧冰冷怒意的,是鬼道和旧酆都。
旧酆都万万想不到,它在注意力被乌木神像吸引走的时候,不仅不小心将邺澧放进了最底层地狱,还让这可怖的煞神,因为原本作为惩罚而存在的无尽黑暗而被激起了怒意。
这一刻,他不是邺澧,只是酆都之主。
为审判罪孽而存在。
而现在他眼前最为罪孽深重的,无疑就是旧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