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了歪头,轻笑出声:“魂魄本就是独身走入生死的,不是吗?对于其他人而言绝不可能完成的奇迹,却是你早已经习惯了的寻常。”
“那就往前走吧,燕时洵。”
阎王向燕时洵微微点头致意:“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燕时洵敛眸轻笑:“大概在我回来之后,再看到的,就不是你了吧,阎王。”
阎王挑了挑眉,颇有些惊讶,随即笑吟吟回道:“被你看出来了。”
“早已经在百年前就已身死道消的鬼神,又何必紧紧霸占着一具肉身不放。”
他向燕时洵眨了眨眼眸:“我虽处处皆不存,却又无所不在。”
“不必担心,你的小傻子,会平安的回来。”
阎王摊了摊手,平淡道:“我停留太久,对他的身体也会有损伤。他毕竟不是你这样的恶鬼入骨相,对于鬼气,他承受不住。”
从溶洞外面隐约传来异响,以及狼群的嘶吼嗥叫。
两人都听到了,但谁都没有回头去看,只是了然的向对方点了点头,便同时转身。
一个手捧光团,向溶洞更深处的黑暗处坚定走去。
一个笑吟吟拢袖抬眸,视线冰冷的看向头顶洒下来的月光。
“月圆夜,起尸夜……”
阎王轻声呢喃,轻蔑的哼笑了一声:“有罪厉鬼,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轻巧的布鞋踏过嶙峋巨石,长衫衣角翻滚在身后。
他背过手去,不急不缓的向前走。
身后犹如有千军万马跟随,凶兽嘶吼咆哮,威势万千。
……
在踏进黑暗的某一步中,邺澧只听到脚下的土地一沉,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随即便踏空进了黑暗中。
当他再睁开眼时,最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天地大道,而是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作为酆都之主时早已经习以为常的力量,在从他身上迅速消退。
随之一起被抽离的,还有他的记忆……以及记忆中燕时洵的笑颜。
邺澧知道,这是他踏进了曾经的战场,大道在拿走他的力量和记忆,让他孤身一人重走成神路。
他不舍的多看了记忆中燕时洵的模样几眼,爱人的名字在唇齿间呢喃缠绕,却最终散落在空气中,消失不见。
当邺澧扶着剧痛的额头坐起身时,记忆已经彻底清零。
拔地而起的酆都,十万阴兵旌旗烈烈,万鬼哭嚎刀山火海,地狱嘶吼锁链响动……
全都已经消失不见。
站在这里的,不再是酆都之主。
只是凡人战将。
邺澧单手支着头,抬眸冷眼看去。
天际残阳如血,空气中都是不曾散去的弥漫硝烟,城墙上的将士们不曾放松过心神的死死紧盯着远处,手中弓弦已拉满。
这场战争持续了太久,已经打到城中粮草断绝,孤立无援的硬生生挺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