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惶恐,记忆里的晏时清全然不是这个样子,仿佛灵魂都被人置换过。
阴郁的一面突然被曝光,以前藏在心底无人可窥视的内容,现在却毫无顾忌地展示在祁九面前。
祁九无可适从,他的指节交叉握紧,重新又说了一遍:“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他颤抖着扭过头,不敢再去看晏时清,只有声音还踉跄着:“六年时间,我们最后的结局就是彼此折磨。”
“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他问:“你不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吗?”
祁九在以极慢的速度爆发,像一罐瓦斯漏气的过程。
他的声音还是慢腾腾的,但是堆积的怨气、怒火与委屈,终于能好好地说出来。
“我累了,我根本找不到和你相处的模式。”他在断句时大声喘气,“我甚至无法用恋人来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段感情于我而言......实在是太痛苦了。”
“你变成兔子这回事如果是我造成的,我会配合你去治好。”
祁九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留下深深的白色的月牙型痕迹。
出自他自己之口的语句打着旋儿,成为最锋利的刀,又刺回心脏。
可祁九却不敢停下,他再一次深呼吸,一字一句,缓慢而认真:“我们彼此放过,好不好。”
他的眼睛开始泛红,浓长睫毛下是掩不住的忧悒与疲惫。
祁九觉得自己的心力被透支干净,手指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斜靠在椅背上,脸颊苍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浸了水,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我不相信有人是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
他说完很久都没得到回应。
蝉还在叫着,汽鸣声呼啸而去,他小心翼翼地呼吸,捕捉着苦茶的味道。
Alpha在这方面都做得很好,规矩地喷了阻断剂,不让祁九受信息素的影响。
祁九垂着头,迟钝地睁开眼,感觉到眼角处湿润的刺痛感,不知道是汗水渗了进去,还是绷不住情绪挤出的生理泪水。
晏时清还在原地,显得很平静,眼睛落在祁九发旋,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看到祁九睁开眼后,他终于起身,停在祁九身侧,说:“接下来我会碰你,如果有不适可以告诉我。”
他话音刚落,掌心便落在祁九掐自己的那只手上。
晏时清的手指有些润,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天热的原因。
他用指腹碾过祁九给自己留下的痕迹,像是想把那块月牙状的伤口抚平。
然后牵着祁九一路往上,落到了自己胸口。
类似的动作兔子也对他做过,但当时只有任性和蛮不讲理。
现在的晏时清谨慎且绅士,像是在害怕祁九甩掉他,等放在了自己胸口上时也不松手。
“......你觉得我和你说这些,给你开高价的合同,是因为想获得流量、利用、或者弥补你?”他轻轻地问。
流量到不至于,祁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从晏时清出现在酒店自己房间门前的那一晚便说服自己这是在被晏时清利用。
他找不到更多理由,除了利用和微乎其微的内疚心理,祁九想不出晏时清做这些事的更多原因。
或者说他其实隐约想到了的,但这个念头过于离谱,导致祁九始终不敢笃定,甚至连猜都不敢往那方面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