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心肠软,但不能总被道德绑架了,别觉得拉不下面子啥的。” 他在电话那头也不改自己的婆妈性格,碎碎念叨,“以自己前途为重,我还是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平台。”
杨筱停顿一瞬,又以云淡风轻的口吻把话题拉回来:“你妈妈怎么样了?真不能来探病吗?我大果篮都已经买好了。”
“身体没有其他地方有问题,探病应该只有在手术之后啦。” 祁九笑着答,声音有点僵,“谢谢筱筱哥,我这几天会认真考虑的。”
杨筱说让他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公司那边他去拖着,不用太着急。
祁九挂掉电话后短暂地走了一会神,九月过后天气并没有转凉,秋老虎仍在恣意,他站在窗边,任凭太阳落在发间。
楼下有个老太太在散步,祁九认得她,脾气不太好,住了很久院也没见得有其他人来看望,天天都在朝护士发脾气。
祁九看着她蹒跚地走着,好一会儿才想转身回祁燕那里,一后退惊觉自己撞上了人。
“对不——” 他急忙道歉,一回头发现是晏时清便笑了,“你在这儿干什么呀?”
晏时清视线下垂,落在祁九眉心,从他的小痣扫过:“你不见了。”
祁九哪有不见,他提前说了自己需要接一个电话,活动范围也在出了病房就能看见的地方,就是担心晏时清找不到他。
他不搭腔,晏时清便接着问:“在想什么?”
窗外的桢楠长得很好,叶尖一直蹿上了四层高,在祁九的眼中摇曳着留下一点虚影。
他从叶影缝隙中追随这那个老太太,很久才指着告诉晏时清:“在想,我是不是可以现在下去陪她散散步,或者有机会送一点慰问品过去。”
“那她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脾气,不会冲着护士发泄,护士小姐就现在也不会还藏在哪里哭。” 祁九语调没有太多起伏,并没有刚才那种有意为之的活力。
“就算我每一次遇到了都会去阻止,但这种事情并不会从根源上消失,总还有我看不到的时候在。”
他说着一顿,声音里又掺和着一些自嘲的笑:“然后我就意识到,我这又是在滥好人。”
晏时清微侧着头看他,摸不透祁九这是自责还是在反省,只好接着问:“所以你想去吗?”
他用下巴点了点老太太的方向:“和你一起。”
祁九停住,一时间拿不住主意。
他很快放弃纠结,转过来似笑非笑地望向晏时清,有些惊讶于他无条件倾向于自己的选择:“...... 你不会觉得困扰吗?”
祁九问:“我是一个同理心过于泛滥的人。”
晏时清沉默着看他,秋天已经到来,但浓稠的热意还没能成功从这篇土地褪去。
他摇头,只回答:“只是想不通,不困扰。”
祁九:“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
“会不在意。” 晏时清回答得很快,然后再补充,“但现在想,我的无动于衷可能会让你伤心,所以会上去阻止她。”
祁九便笑起来,和初秋之际摇曳在风中的楠木叶子一样,生动又可爱。
晏时清没在这件事上深究,挑明主题:“杨筱来的电话,是说公司续约的事情吗?”
祁九没有回话,他面前是一副好到极致的景,万里无云,天是苍蓝,叶子呈现高饱和度的绿。
他与晏时清一同站在窗边,被框在画里。
他听风在响,听见病床有人咳嗽,听见蝉鸣于午后,听见生命的消逝,听见婴儿的啼哭,听见晏时清问:
“你要不要来我这里?”
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