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康帝又启用了当年被革职的咏禾县令,调回了曾因此事被贬往边塞的临仙府府尊。如此一来,这事儿,便成了没有明文写下来的规矩,这条商路,也越发的繁华。”
这一条路的事儿,康老先生讲了遍前世今生,六皇子虽说听了个荡气回肠,到底还是有些气郁,康老先生便摇头笑道:“其实这件事几经发酵,后头这些官员敢往这上头伸手的也不多了,在那两位官复原职的官员带动下,以商行名义,衙门牵头,将那笔朝廷拨款办了义学和善堂。”
两人赏着景儿说着话儿,还时不时能听得后头车上的笑声,飞快,大车便过了咏禾县界碑。
再走了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见得几处窑厂,外头大车排成队,边上围着些土包一样的小山头,康老先生指着那些小山头道:“六爷请看,那一处处土丘都是报废的瓷片堆积起来的,这县里的土质适合烧瓷,自前朝至今,窑厂越来越多,如今这县里的百姓,不是开窑厂的,便是在窑厂做工的,其余生意,最好的便是酒肆客栈。”
蒋峰达在前头引路,慢慢由官道行进一条沿河的路,宽阔的河面上船只往来不绝,极其繁荣。
正到了午膳时分,众人乘坐的大车,被蒋峰达引进了一处临江的酒肆,名叫东升酒楼。
“不怕诸位笑话,这酒楼里,别的都稀松平常,就一道辣炒萝卜干,让妾身馋的不行。”严冰把众人让进了定好的三楼,坐下来便笑道。
众人都是老的老小的小,又是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避讳,便一个隔间分男女坐了两桌,中间屏风都撤了去。
蒋峰达听得严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内子才归家时,同在下往这处看窑厂,便一住五六日不舍得走,便是为了这盘萝卜干,在下开头不解,后头弄明白了,说好只要来,便打了包带回去,这才动了身。”
听得一屋子人都跟着笑,严冰也笑嘻嘻接话道:“人生在世,吃穿二字,我就这么点子出息……”
说笑之间,菜便上了桌,望着店小二把两份一模一样的辣炒萝卜干上到女眷这桌上,秦念西愣了愣,才望着严冰,笑眯眯眨了眨眼。
广南王太妃倒好,干脆叫了黄嬷嬷,把其中一碟子萝卜干,摆到严冰面前,还笑着跟康家老夫人打趣:“瞧瞧这小两口,这一盘子一定要让冰丫头一个人吃掉去,没得埋没了蒋大郎一番心意。”
康老夫人哈哈笑道:“那是那是,小夫妻和和美美,咱们做老人家的,看着就高兴……”
众人一番打趣,严冰抑制不住的笑容里,才泛出了一丝羞意,却只笑不语,任由老人家们拿自己当乐子。
说说笑笑中,菜上齐了,广南王太妃率先动了筷子,还笑眯眯第一筷子便夹了一块萝卜干送进嘴里……
因是午间,又在外头酒肆用膳,便没有安排水酒,众人也并不讲究食不言,这酒肆铛头,手底下还是有几分功夫的,一手本地菜,烧得极为地道,下饭得很,说说笑笑之间,众人便吃了个七七八八。
秦念西坐在严冰旁边,眼瞧着她面前那盘萝卜干,就着两碗白米饭,就剩下几根油灿灿的红辣椒干。论口味,软糯中带着一丝儿脆,鲜咸适中,酱香中余下一丝儿萝卜本味的甜,吃起来极是爽口。
秦念西正想问问那萝卜干是不是酱过,便听见楼底下一阵阵高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由远及近,从打开的窗户里飘进来。
黄嬷嬷和韵嬷嬷立即警觉起身,站在窗扇后头往下瞧。
只见前头一个乌糟糟的汉子抱头鼠蹿往前跑,边跑边喊,后头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拿了根棒子在后头追。
这会子满大街都是在四处觅食的客商,不宽的街道两旁,迅速围满了人,眨眼间,那少年便撵上了那汉子,重重的两棒子,直打得那汉子要往地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