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和黄嬷嬷对视了一眼,才笑着摇头道:“不妨事,这是个有心计的,咱们且先看看再说。”
林医女这下才反应过来,虽说先前是自己硬拦着,但她既然能冲出来,就证明自己其实是拦不住她的,只如今这下冲出来的时机,果然是选得极好的。
那女子冲出去,便略略打量了一圈,就找到了这会儿医馆出面主事的人,噗通跪倒孟嬷嬷和韵嬷嬷身前,也不理会那侯夫人见着她出来便开始叫唤,急急扬声说道:
“二位嬷嬷,奴家多谢万寿观和医女馆的搭救之恩,奴家反倒给医馆惹下大祸,还请嬷嬷将奴家一起绑了,送去官府。奴家只求半刻钟,再给奴家笔墨和纸张,奴家自会写状子,奴家拼了这条命,也要告这恶妇,无端谋害良民之罪。”
孟嬷嬷怔了怔,略抬头往外围看了一眼,远远瞧见和道齐等几个道长站在一起的孙大,冲她点了点头。
孟嬷嬷想了想,又问道:“你说这位太太寻的是你,你可认得这位太太是谁?”
那女子忙点头道:“认得,奴家就是化成灰也能认得她……”
正当孟嬷嬷心里泛起一丝焦急时,这女子却把声音扬得更高道:“就是她,光天化日之下,闯进奴家家中,给奴家和奴家孩儿喂了毒药,若不是邻舍相救,奴家母子便难逃一死。”
“奴家本想为了孩儿苟且偷生,却未曾料到,这样光天化日行凶之人,竟还敢如此嚣张,奴家既活不成,便舍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个杀人凶犯告到官府,若奴家遭遇不测,只求观中道长可怜,收留我那可怜的孩儿,稚子无辜,让他好歹能够平安长大。”
那侯夫人却在楼蔚和楼心的控制下叫嚷着:“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既给我们家侯爷当了外室,不就是我们家的奴婢?你以下犯上,赏你一碗药还是便宜了你,你竟胆敢反抗……”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这就是我们家的逃奴,如今证据确凿,你们敢私藏我家逃奴,还敢绑缚与我,我定要抄了你们这什么破落医馆,叫你们都下大狱……”
那女子倒是镇定自若,反倒站起了身:“奴家弱女子一个,本不敢过多分辨,只今日事关万寿观和女医馆清白,奴家一定要当着这众多病家的面,把这话说清楚。你口口声声,说奴家是你家什么侯爷养的外室,你可有凭证?你污蔑奴家是你家逃奴,又可有凭证?”
“你说的都是空口无凭之事,奴家与你分辨再多也无用,今日奴家便要一纸诉状,将你告到官府,看看这世上,是不是像奴家这等贱民,就不能得律法和天理庇佑。”
那女子说着又冲孟嬷嬷屈膝道:“求嬷嬷赐奴家一套纸笔,容奴家写份状子。”
外围被聚在一起的病家一直都在议论纷纷,这时不知哪个不怕事的病家突然喊了句:“今日之事,吾等皆愿为证。”后头竟一片附和声四起。
那女子等来纸笔,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趴在分诊那个大案前,开始写状纸,孟娘子站在她身后,不错眼地看着,一边看,心里一边忍不住点头。
前头孙大几人,指挥着人把那些婆子护卫,一个一个,塞到备好的大车上,只等那女子写完状子,便要出发。
秦念西几人站在后头看着,黄嬷嬷忍不住笑道:“这女子,说不得倒能因此脱身了,那位侯爷,虽说素好女色,且没什么脑子,但就冲那孩童,应也不会如此蠢笨才是。”
秦念西也跟着点头笑道:“那女子可不是无脑之人,既是敢此时冲出去,必是有成算的。她如今咬死不认识那夫人,若那侯爷也厌弃了自家这位夫人,只说不认得她,只怕那位夫人这回,够呛。”
黄嬷嬷讶然道:“她那左右邻舍,官府都是要查证的,还有那孩儿。”
林医女笑着轻声把那两个花楼的事说了,又道:“那孩童如今被药得昏昏沉沉,可还做不了证。”
秦念西笑道:“行了,官司的事,法师们不好出面,孙大自有分寸,林嬷嬷去前头看着,等人走了,便重新开诊吧,平白耽误了这些病家,来一趟都不容易。”
黄嬷嬷也笑着屈膝道:“老祖宗还等着听回禀呢,奴婢也先告退了,姑娘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