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夫一脸惊讶道:“不是说人都救过来了吗?怎的还有别的不好吗?”
秦念西颔首道:“人是救回来了,可营里还有些身有伤病的将士,王爷留了他们,帮着诊治诊治。阿念营里的那位袁医正说,有陈年旧疾的将士还不少,黄大夫这里,素日接触得多吗?”
黄大夫一脸凝重道:“不瞒姑娘说,可还真瞧了不少这样的军爷。但是因为他们往往都是休沐的时候来看诊,拿了药,进了营,这些药就不方便用了,有腿疾只将就用些咱们家的膏子,若是别的病,就相当于浪费了药钱。”
“姑娘也知道,这样的陈年旧疾都不是一日两日便能看到效果的,病情进展也缓慢,平日里不发作,什么事都没有,就发作的时候难过一阵子,好多军爷干脆就咬牙熬过去,到了后头真的病入膏肓,我医家也只能束手无策了。”
秦念西知道黄大夫说的都是实情,当即点了头,一边从袖袋里掏了张写了药材的纸,一边道:“老祖宗也知道这其中的烦难,便想着趁咱们在北地,能治便多治些,这上头是老祖宗要用的药,量要得大,劳烦大掌柜,速派人往君山送信,若能从沿途各君山药行先调一批来也可以。”
袁大掌柜接了那张单子,打开看了看,又递给黄大夫,才看向秦念西问道:“不知道老祖宗可有交代,这药调来之后,是直接送去军营,还是如何?若是送进军营,是卖是捐呢?”
秦念西想了想才道:“往常咱们药行会给安北军捐药材吗?”
袁大掌柜点头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家在这北地做生意,最先其实是从捐药捐粮开始的。二十来年之前,这里其实就是战场,几代先帝总想着把旌国打下来,旌国又不甘示弱,联合周边的一些邦国,天天打来打去,混乱得很,就连这安远城,一年几度易主的情形,都是经常发生的。”
“战火延绵太久,国力也日渐衰微,眼看着就要颠覆了,这是到了今上往安北军,跟如今的安北王爷领着安北军奋勇作战,先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再来说话,划分了疆域,这北边才安稳了下来。”
“今上和安北王爷为了酬谢咱们家当时不计代价的援手,停战之后,便把安北军中的药材和粮食生意,都交到了咱们家,虽说利润微薄,又安宁了这么些年,军中也有了些变化,生意比从前艰难些,但是咱们在这安远城,也算是扎下了根,连带着别的生意贴补,倒也还过得去。”
“这几年,咱们和安北军的粮食和药材生意,从原先的现银结讫,变成了用北地的大米来交换。这眼瞧着就要秋收了,咱们也得预备着收粮了,从前的账目都是早就造好的。”
“若是这药材是买卖,我就得赶紧拿了单子去和大营里的军需官对份额,如若不是,这单子上的药材,有几味价儿还挺高,咱们便是送,也得有个说法,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再怎么的,送药材这事儿,总是个忌讳不是?”
“况且这种施医赠药的事儿,咱们虽说年年都在做,可这样大批量的药材送出去,树大招风啊,咱们家的银子,也不是大水打来的。”
秦念西略略沉吟了一下才道:“依阿念看,大掌柜不如算个收支平衡的量,先以老祖宗的名义送一批,不要多,差不多能治一个营的将士就可以了,后头的事,自然就会有动静了。不过大掌柜这药材还是要备足,否则到时候只怕还会生事。”
袁大掌柜嘴角露出几分笑意,点了点头道:“难怪大爷在信中称赞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还极有韬略,如此,下剩的事情,我自会去和军中斡旋,姑娘放心便是。”
秦念西明白,这是被试了一回水,总算也是侥幸过了关,倒是对这位袁大掌柜的头脑清明,有了极深的印象,却也不在意那些试探和恭维,话说老祖宗只给了她那张单子的时候,只怕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幕吧。
过了这一节,秦念西又问黄大夫道:“不知咱们安远城里,治妇人科和哑科的药材,可都齐备?”
黄大夫点了点头道:“常用的药材是有的,但是姑娘也知道,咱们这一脉,对这两科,都不是很有建树,这药材的存量不多。姑娘可是要把君山女医馆在这安远城开起来?”
秦念西点了点头道:“正有这个打算,医女们都带来了。只是怕药材不足,开了诊却没有药材,就有些尴尬了。”
袁大掌柜干脆道:“姑娘不如一起开个单子,我一并先调些过来。”
“这样也好,只不知这城中素日有擅这两科的医馆吗?病人多不多?”秦念西又问道。
黄大夫答道:“这城里医婆稳婆都不分,一共就十来个看女科,说是看女科,也就是接个生,其余的,连个药方都不会开,诊脉就更不消说了,医馆里坐堂的大夫,没有精通这一科的,都是赶鸭子上架,治不好也治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