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团的工作拖得顾修泽无暇他顾,家里余淼又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顾修泽只觉得自己那段时间艰难极了,无论在公司还是在家,都要遭受不同人的质疑,简直快把他搞到精神分裂。
顾修泽甚至阴谋论的想,是不是集团里那些不希望他接班的老家伙们,故意挑拨余淼,才让他比小时候刚到顾家的时候还要患得患失。
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顾修泽否定了。
余淼不会,至少不应该会听信别人的话,反过来怀疑他。
现在想起来,顾修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余淼当时刚刚知道自己得了无法治疗的绝症,内心的惊慌和恐惧强烈到无以复加,而他却偏偏不在余淼身边。
这或许才是余淼想要他陪伴的真实原因。
自从余淼三岁那年来到顾家,他们两个除了上课之外,几乎连每一节课间都要黏在一起,更别说是去医院检查身体这种大事。
就那一次,他在外地无法陪着余淼一起去医院,竟然就查出了这么严重的病。
可想而知,余淼当时面对医生的通知,身边又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内心是多么无助。
余淼甚至忍下了最开始的惊慌,努力不在他工作的时间打扰他,只是在他一再推迟回来的时间,并最终错过了生日当天的凌晨时,才终于爆发。
到这个时候,顾修泽才明白过来,余淼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恨自己,他恨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陪在顾修泽身边,可能连顾修泽的下一个生日,他都无法见证。
顾修泽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与余淼之间的一点一滴、在公司忙碌的日日夜夜,甚至是余淼留在家里的那只没了牙齿的蓝猫。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画面带来的绝望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并在之后的三年里,每当想起余淼这个名字时,都毫无怜悯之心的卷土重来。
“呼……呼……”
顾修泽试图通过深呼吸来缓解那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却无济于事,手指颤抖的伸进口袋,摸出药瓶,也在无法遏制的震颤中掉落在寝室洗手间的地面。
方医生似乎觉察到了不对,手机屏幕上飞快的往外弹消息,顾修泽想要拿起手机跟他说一声“没事”,却因为无法准确的判断距离,手往前一探,就将手机从洗手台面扫到了地面上。
手机落地发出一声巨响,顾修泽神经猛地紧绷,但还没来得及想起什么,额角就开始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在他倒下去的前一瞬,一个身影从门外闯了进来,将他下落的身体撑住。来人踉跄了一下,倚着墙壁才勉强稳住身体,视线飞快扫过地上的药瓶,瞳孔猛地紧缩。
“顾修泽,醒醒。”
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惊惧感终于缓了缓。
顾修泽视线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余淼,一时间竟然无从分辨,现在究竟是他思念过度造成的幻象,还是余淼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余淼并不知道这三年来顾修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有些惊慌。
印象中顾修泽在他面前向来是强大、万能的,即便是小时候,在那个幼儿园的办公室里,那比自己高出小半个身体的背影,除了有些生疏之外,也不曾表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
十多年来,这个人一直用宽厚坚实的身躯替他阻挡了太多的风雨,以至于余淼竟然有时候都会忘记,顾修泽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罢了。
余淼连被惊醒的心悸都没来得及管,竭尽全力把顾修泽扶到旁边坐下,手指颤抖着回去捡那瓶药。
“这个药要吃几颗,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爸妈他们知道吗?是因为、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
余淼越说语速越快,最后忽然停了下来,低着头,却只敢紧紧握住顾修泽指尖的部分。
良久,带着些许哽咽的声音响起:“哥,你理理我……”
三年了,那些莫名其妙捆住他脚步的执着和坚持,在看到顾修泽惨白的脸色时悄然破碎,余淼此时甚至不敢抬起头面对顾修泽,低着头任由眼前的画面慢慢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上忽然一重。
顾修泽的声音在他脑袋上响起:“我没事,别怕。”
“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