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很久,一个视频接一个视频的看,见有人败北,见胜者欢腾。

姜予的神色始终很平淡,只是偶尔在惊险的反败为胜,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彩时刻,郁沉沉的暗淡双眸颤了颤,垂眸遮住了复杂神色。

当晚姜予破天荒地做了梦。

在苍茫白雾笼罩之中,他赤着脚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痛,丧失了五感,在朦胧模糊中迎着风雪。

然而风雨越来越大,先是薄薄地盖过他的脚板,漫过小腿和膝盖,过了腰,直至无法继续前进,沉默中被一点点吞噬殆尽。

世界将他独自遗忘,他死于那片雪域。

长久的窒息胸闷。

姜予猛地睁开了眼,急促地喘。息,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床被四角压的很紧,是他入睡时整理好的样子。

然而一夜过去,被窝里还是冰凉凉,连带着手腕脚腕处的肌肤都透出骇人青紫,手心脚心汗津津。

中断药物、不上心的身体护理、违背医嘱饮酒,失常而紊乱的作息等多重后遗症终于一股子涌了上来,连骨缝处都在隐隐作痛。

姜予好不容易才从床上爬起来,镜中人身上的红痕未退,眼下也蒙上了一层淡青色,苍白的双唇干裂出细细裂缝。

肉眼可见的颓废狼狈之态。

姜予终于染上了一丝慌乱无措。

他和谢昭说今日会去正式建档检查,谢昭也回复他会提前做好准备。

十五分钟前谢昭还发来信息,问他有没有准备好,出门时记得注意安全。

如今临时取消就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

姜予用力揉搓了几下双颊,晕出一点血色,慌张地吞了一大杯温水服药,将干涩的纹理润湿。

可红痕和眼下青紫没办法,他只得向小玉要了两个滚烫的水煮蛋,隔着纱布热敷,临出门时,颜色终于减淡,显得不那么突兀吓人了。

尽管如此,他一路打车到了医院,还是被一眼看出端倪的谢昭狠狠训斥了一顿。

谢昭眉目气的皱缩在一起,他忙着数落姜予,顾不得将鼻梁架着的隐隐下滑金丝眼镜重新推上去。

“你等着吧,我是管不了你!我这就给我导师和张指挥长打电话,让他们看看你过成个什么样子!”

两个人分别将检查单和数据记录表捏在手里。

谢昭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一双长腿步步生风,姜予眉眼低垂,脖颈缩了起来,默默跟在身后。

每轮过一个科室。

“张嘴”、“伸手”、“衣袖挽起来抽血”、“躺到仪器里”,谢昭一路没好气,姜予不语,一一照做。

直到最后一项腺体检查,谢昭“啪”地一声将一厚叠检测报告和片子摔到自己办公室的桌上,亲自上手。

知觉检测、刺激反射、采血取样......每完成一样,谢昭的脸色便会差上一分。

姜予依旧毫无知觉,像只破破碎碎的布娃娃,任由对方翻来覆去地看能不能,有什么方法可以修补如初。

“还是老毛病。”

谢昭摘下眼镜搁在桌面上,疲倦地双手抱头。

腺体被注射不明液体损毁后,便失去了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与此同时浑身乏力虚弱,免疫低下,信息素停止分泌,精神力断裂等等皆是连锁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