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坐在桌前,冬日难得一见的明亮灿烂日光透过窗前撒在纸上,斑驳成圆形的亮点,像一圈围笼。

“我再没有第二个八年可以浪费了。”

他在柔和雾光中想起裴枭白半垂着的眼,想起对方牵起他的手贴在脸颊边, 想起裴枭白在投影仪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还有话语间的疲倦和黯淡。

那时姜予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但在记录回忆册飞扬的字体前,姜予才后知后觉,那大概是裴枭白在回复自己当年的疑问,裴枭白在告诉自己答案。

我要等多久?我能等你多少年?

裴枭白想给自己设个限, 可那个限度越拉越长, 越来越远, 直到他开始无奈地承认,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触摸到等待的限度,也望不尽等待的尽头。

他拍他的戏,他等一个人。

可这其中的孤独和悲苦,又在那个光线昏暗, 唯有那人明亮的影厅通道中, 轻描淡写地化为了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候。

裴枭白对他说:“姜予, 好久不见。”

裴枭白, 好久不见。

姜予眼前的字迹渐渐扭曲模糊,眼眶也开始发胀发热,他仓促地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地将记录册放了回去,打开了另一本相册。

姜玥的镜头下是自己最爱的孩子。裴枭白的相册中却是一人满满的背影、侧脸和极少的正脸。

姜予看见了自己,他所有的光荣时刻。

穿着运动服迎着晨光奔跑,手臂脚腕处绑着力量训练的加重沙包;带着拳击手套专注地凝视着对手,湿发黏在额角;站在最高领奖台上弯着眉眼高举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