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熟悉的冰冷涌上秦玦心头,让他这才发觉,童年遭遇带给他的痛苦并不会那么容易就驱散,即便此刻他的恋人、他的朋友、他的“师长”都在他身旁,他也不寒而栗,喉咙里竟然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细密的汗珠渗在他手心,让他想起那间散发着腐臭的黑屋子,想起那些肮脏的泥沙,也想起那带来剧痛的滚烫温度。
刚才和哥哥的对话他已经尽了全力,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无能为力地僵在原地。他以为自己这是软弱,他可能需要一句他人的鼓励才能继续刚下去——然而,周围的人都没有催促他“不能害怕、要勇敢面对才行”之类的,反而有人摸了摸他的后颈,只想让他安心。
身侧戚霁的神情不再像平时那般稚嫩,他甚至眸色一沉,拿起桌边的烟,递了根给庐扬,道:“那你说说,能有什么后果?我们也都挺好奇的。”
庐扬镇定地接过烟,先是威胁:“我刚刚不是说过吗,我杀过人。”
“是吗?”然而戚霁却冷冷看了他一阵,开口时声音不带一丝发抖,“杀人只敢补刀,不敢捅要害的废物,也叫你杀过人?不敢招惹同行,只敢跟着别人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学生动手,也叫你杀过人?法院只判了你四年,也叫你杀过人?你家里有矿?”
庐扬温和的眼睛这才微怔,青筋默默窜上了他额头,一旁的崔雪致也悠然道:“这位朋友,上海滩看过吗?”
几个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庐扬透着一丝不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沈烨也顺着崔雪致的话,继续道:“有些事儿我们没人想戳穿,但看你这么自信,我就觉得你可怜——那就还是跟你明说了吧,你以为……自己真是什么人中龙凤、社会大哥?”
说着,他的语气似是调侃,又带着几分严肃:“这里是上海,不是你出生的小城市,你真当自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们上海这边随便出点钱都能废了你一只手好伐?”
全场唯一本地人程经理差点锤死他,然而他却偷偷使了个眼色,不让憋屈的经理说话。
庐扬不介意展露自己眼睛里的愤恨,半晌后,他才扫视一圈周围,直接叫了秦玦的名字,似乎很是平静,也很是故意:“秦玦,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他们,也告诉所有人,你是个同性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毕竟这里除了那个曾公开表示要追秦玦的“繁花”,其他人多半都是沉迷游戏的直男,他就不信,他们天天混在一起训练吃饭睡觉,会觉得不恶心。
至于秦玦,则更不可能不害怕他把这种堪称童年阴影的事宣扬出去。何况,对方现在也算大半个公众人物了,肯定更为惧怕被挖出这种可耻的身份——对方至今没有跟那个“繁花”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明。
看着秦玦瞬间煞白的脸色,他很明白,对方的脑海里肯定正闪过自己和陈斐然被迫进行接触的画面,不产生生理性的反胃感都是不可能的。
于是很快,他便如同轻松取胜般暗自笑笑,企图走过去把秦玦拽过来——血缘二字,本就无人能摆脱。
然而意外的是,身旁却有人一把抓住他手腕,从力量上就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庐扬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矮自己半个头的家伙力气是如此之大,对方淡然的声色里带着明显的粤语口音,和狠厉的动作不太匹配:“这位兄弟,冷静点,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