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有些好笑,明明曹秋澜的年纪比张鸣礼还要小几岁,但在张鸣礼眼里,却已经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了。只有曹秋澜,在关心他的同时,不会让他去体谅别人的过错。他为什么要体谅别人的过错?他不愿意,不想!难道因为他们是他的父母,他就必须委曲求全吗?
张鸣礼可以赡养父母,可以给他们钱,在他看来这是责任是义务,但感情上,他无法再对他们付出什么了。他对父母所有的感情,在少年和童年时代就已经错付完了,现在,没了。
果然,庄敏并不知道他的现状,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下才问道:“那……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啊?你做销售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不做了呢?”其实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只知道赚了挺多钱。
张鸣礼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冷淡地答道:“没什么,就是觉得累了,不想做了。我现在入道出家了,是个全职道士,没什么收入,朝宗上学的事情,恐怕帮不上忙。”其实要帮还是能帮的,只是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说不准以后还要让他出钱给张朝宗买房娶媳妇呢。
谁的儿子谁养,他这个大儿子,这对夫妇从来没养过也就算了,谁让他天生倒霉呢,他认了。既然他们的小儿子张朝宗他们这么喜欢,那就自己好好养吧,希望张朝宗长大以后真能如他们所愿的孝顺给他们养老送终。当然他们毕竟是他的父母,如果张朝宗不愿意,他还是会负这个责任的。
“什么?!”庄敏不敢置信地叫道,声音有些尖锐,让张鸣礼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你疯了吗?你销售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家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你不管我和你爸爸了吗?你不结婚生子了?以后谁给你养老?这些你都考虑过没有?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和我们商量?”
张鸣礼平静地说道:“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选择我的生活方式的权利。你们连我小时候上学的事情都没有管过,现在就更没必要管我是出家还是在家了吧?做销售虽然赚得多,但我感觉非常累,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上,修道让我觉得平静。另外,我是正一派的道士,可以结婚。”
庄敏却依然无法接受,声音尖锐地说道:“你现在是在怪我们吗?是,你小时候是我和你爸爸对不起你,可我们毕竟是你父母,你难道要怪我们一辈子吗?而且,你有没有考虑过钱的问题?就算你可以结婚,没有收入,哪个女孩子愿意嫁给你跟着你受苦?”
张鸣礼不由抿唇,又来了,又是这种言论。因为是父母,所以对子女做什么都应该是被原谅的吗?对不起,就当他的叛逆期还没有结束吧,他不愿意认同这种论调。不过他也知道,和庄敏争辩是没有用的,他们脑子里的想法,张鸣礼改变不了也说不通,同样的,他们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张鸣礼深吸了一口气,摒弃那些没必要的杂念,冷静地说道:“我有存款,足够我给你们养老了。至于我自己,住在道观里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每个月还有生活补贴,不缺钱。”
“结婚的事情随缘,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过来了。如果结婚,我希望能够找一个志同道合的道友,而不是为了结婚生子而结婚。就算没有儿子,将来我可以收徒,他们照样要给我养老送终。”
庄敏被他噎住,没好气地说道:“那和亲儿子怎么能一样?”这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恐怕还是因为,这样张鸣礼就不能赚钱了,仅凭她的丈夫怎么能给小儿子最好的生活?
张鸣礼笑了笑,不想去深究庄敏的想法,只是说道:“没什么不一样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就算生了孩子,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是个不孝子呢,等我老了他不肯养我我也没办法不是?难道还能塞回去重新生吗?收弟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要是不孝顺我,我还能把他们逐出师门呢。”
庄敏绷紧了脸皮,终于没再说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她总觉得张鸣礼话里有话,可不是吗?儿子不孝顺,她也不可能把他塞回去重新生。庄敏以为张鸣礼说的不孝是指他自己,暗指他们如果继续干涉他,他以后就不会给他们养老了。但其实,张鸣礼暗指的是他的弟弟张朝宗。
张鸣礼认为,张朝宗继续被张牧和庄敏这么溺爱下去,将来只会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啃老族。至于指望张朝宗孝顺他们,给他们养老,真是不要想太多了。当然,张朝宗现在毕竟年纪还小,真心想要掰正还是掰地回来的,所以张鸣礼这么暗示了一下。至于庄敏听没听懂,他就不管了。
其实张鸣礼以前也不是没有跟张牧和庄敏提过这一点,然而他们不仅听不进去,反而指责他是在嫉妒弟弟,把张鸣礼都气笑了。对张朝宗,他的感情确实很复杂,但他还不至于和小孩子计较。
从此以后,张鸣礼就再也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了,反正他的好意只会被曲解成嫉妒弟弟,他又何必自找没趣呢?有时候张鸣礼也会认真地剖析一下自己的内心,嫉妒可能确实有一点吧,毕竟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丁点的东西,张朝宗得到了全部,偏偏他还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