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修睿灌完一口水,曹秋澜平静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他并不打算安慰江修睿,江修睿来找他也并非寻求安慰,就是想找个人充当听众以及心灵垃圾桶而已。
如果是别人,曹秋澜是当然不提供这种服务的,他又不是天主教的牧师,还要听信众忏悔。但就像江修睿想的那样,江修睿是不同的,毕竟他也曾经找江修睿充当过心灵垃圾桶。
江修睿放下杯子,沉着脸说道:“我给了她几天时间考虑,若是她执迷不悟,贫道自然也只能由她去了。”他们这些做师父的,对自己的弟子也是和做父母的差不多了,方方面面都要操心。可若是小辈执意要脱离父母的羽翼单独飞翔,他们难道还能把人关起来不成?都是法制社会了。
然而说是这么说的,江修睿此时的心情却远没有他说的那么果决,复杂地都能缠成麻花了。和他徒弟叶正天不同,江修睿对庄正言的感情是十分复杂而且深刻的。
最初,江修睿将庄正言带回山上,只是出于恻隐之心,不忍心一个孩子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谁知道后来庄正言说想要出家,态度还十分坚决。那时候江修睿其实不打算答应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人生突逢大变,做出的决定其实并不理智,三年的考察期,也是给庄正言认真考虑的时间。
直到三年后,庄正言一直表现的很好,也没有改变她的决心,江修睿才终于答应收她入门,为她纶巾传戒。三年的时间,其实已经不断了,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又有几个三年呢?
江修睿以为,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出家的决定,谁知道又是一个三年后,他的弟子告诉他,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已经和他谈婚论嫁,想要还俗。这当然不是不可以,道教又不是邪教,加入之后就无法退出了,可却着实伤害了江修睿的感情,也把自己的人生当做了玩笑。
江修睿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水,对曹秋澜说道:“我心里是真的想不通啊,若她心里还念着红尘俗世,三年前又为何跟我说要出家呢?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难道还能不管她吗?”
曹秋澜心想:你这样想,人家却未必这么觉得,有些人就是心思重。而且,不过三年的时间就说看着长大的,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吧?庄正言到玄灵观都已经十五六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智早就已经成熟,性格也几乎已经定型了。不过表面上他当然不能说出来扎心了,只是附和。
江修睿继续说道:“如果她真的不愿意了断红尘,也不是不能跟着我修行,不出家只做个在家居士不可以吗?哪怕她真想出家,当时我也还没有收她为徒,她说出来,我在你们正一派也不是不认识人,还能不给她找个靠谱的师父吗?何苦出家之后,现在又来这么一遭呢?”
曹秋澜点头,心里却想着,从庄正言现在的表现来看,他也可没看出来她有多想出家奉道。若真是一心向道的,也不会在明知道全真不能成家的情况下,还这么轻易地交上了男朋友打算结婚生子了,还这般迫不及待地找江修睿开口,丝毫看不出她对于道的追求和虔诚。
江修睿也不在意曹秋澜的反应,继续说道:“最让我伤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们都谈婚论嫁了啊,至少也已经交往很长时间了。而这么长时间,她丝毫没有对我对她师兄弟们透露丝毫。”
“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好孩子,但是现在想想,谁知道她暗地里在做什么?她之前是一直在念书的,因为玄灵观的位置比较偏,她也是住校的,现在想来她在学校的时间比在观里的时间长,我又如何知道她在学校是怎样行事的呢?”对庄正言,他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曹秋澜听了他这话,不由挑眉说道:“我记得你这个弟子是在淮城大学上学的吧?正好小深也在那边,不如我让他帮你打听打听你这个弟子在学校里都干了些什么?”
江修睿沉默了一瞬,停顿了几秒钟,他点头说道:“好,那就拜托你和张道长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粉饰太平的了,不如就让他弄清楚,他对这个弟子到底看错到了什么程度吧。
最终叶正天道长也没能在玄枢观留宿,直接被他师父给拎着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