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不明白自己到底受了什么蛊惑,可等他后知后觉要思考缘由时,泛滥成灾的心绪已经容不得理智做主了——莫名的,他第一次有了种想把人紧紧锁在怀里,再也不放出去的念头。

心鼓鼓涨涨,一动一动,沈万三隐隐察觉到自己心中正缓慢张开一张弹力大网,带着满蓄的力道伸伸缩缩,正亟不可待的想网住些什么,兀的,他脑中跳过几个可怕的字眼,囚禁,束缚,捆绑,隐藏,种种意思都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绅士教育完全不符,可就是这几个邪恶字眼,隐隐约约又带给了他一丝不为人知的快乐。

沈万三觉得自己品性都要坏掉了,服输一般,他抬起手,极为缓慢地摸了摸人鱼头发,一时间喉咙哽涩,说不出话。

怀里抱的不是人,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可这种现实认知在强大的心理作用面前,仿佛根本不算劝阻他清醒的理由,人鱼按部就班的系统程序像一根透明鱼线,看不见的强韧力道正天罗地网一样紧紧捆住了他的心神,用极为缓慢,但渗透力如墨汁入水一样的力量,一步步把他拖入了未知方向。

沈万三咬咬牙,目色呈现一脉坚决。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被冷冰冰的系统程序左右心智,贻笑大方,他何时变成一个如此软弱不坚的人?一个游戏而已,搅乱心神此等滑稽之事真的需要眼见他发生?

想到这,他暗骂自己一声无能,狠着心,抓住人鱼肩膀,硬生生推离了自己怀抱。

可令他倍感荒谬的是,前一秒做的心理建设竟全部空成镜花水月,推的这一下让他觉出了撕皮带肉的痛,有种自己背叛自己,自己也安抚不了自己的悲凉。

是切切实实的难受。

一时间沈万三烦恼万分,难以进退。

受不住的,他颓丧垂下头,再次深呼吸了一口,可空气也像嘲笑他的不诚实,化作硬邦邦的石块,轻巧砸进肺部,坠出一片落花流水的生疼。

蓦然间,沈万三脑中蹦出“自作自受”这个词。

是啊,是他,硬是对胡雪岩要求,硬是抢下了人鱼,硬是把人鱼拖上床亲密,硬是要与他寸步不离。这一切的过往,都恰如其分的表述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呵……”沈万三极不自然地咧咧嘴,苦苦笑了一声。

“喂,你搞什么呢,进来了就别乱动,会冲散的!”一声低低埋怨的话轻巧插进沈万三的思绪,紧接着,似同安抚一般,熟悉的身体贴近,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攀附了上来。

是人鱼,轻轻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