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宛顺了顺气,咚咚直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后,道:“卧房看完了,赶紧去后院看看。”
通向后院的游廊很长,那是一方狭长型的小院子,枯藤已爬满了花架,角落堆着几个废弃的水缸。这后院除了厨房、柴房以及杂物间以外,靠东边最角落还有一间破旧的小屋。
众人提着“命运”蜡烛钻进去看,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简单的家具,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也还算整洁。
床上的枕头边上有一个匣子,里头放着一些朴素的首饰,还有小铜镜和胭脂,看起来像是个女人住的地方。
学术男问道:“这是佣人的房间?”
范宛想了想,摇摇头:“不像,你看这些首饰,虽然不是特别显眼华丽,但做工也很别致,还有这些家具和摆设,少是少了点,但都是当时的西洋货,佣人用不起,应该不是佣人住的地方。”
“这家里还有别的什么女人?”春雄好奇。
这时,门口突然砰的一声,像是被人用力推门的声音,墙上的影子也随之出现了。
众人立即噤声,屏息观察。
只见两个人的剪影冲进门来,而单人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个绾髻的女人。
看见来人,女人站了起来,似乎有些害怕这两个人,低下了头。
接着便响起了一阵不满的叫骂声。
“你还有脸回来?说你是下贱货,你还真的不要脸了是吧!”
这声音是那老妇人的,牙齿磨得咯吱响,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嚼碎了似的。
“我就说她是个扫把星,克夫的命,林少将那么好的前程,自打把她接进门,就开始隔三差五走霉运,这下倒好,官也削了,人也发配了,唉,真是做了孽了。”那女主人的声音也跟着奚落女子。
她又继续道:“我也不怕多说一句,事实上啊,也就是林少将癖好独特,才看上你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你不觉得丢人,我们家还觉得丢人呢。到时候家里来客人你不准说是我们家的,我丢不起这脸,你就说是我们家的佣人,知道了吗?”
那女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老妇人哼了一声:“你现在这一脸哭相装给谁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害得林少将被发落前线。你也不想想,你弟弟好不容易才靠着关系成了林少将的派系,还没站稳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好在后来转得及时,没直接受到牵连,否则看我不活活扒了你的皮!”
女主人煽风点火,怪道:“怎么没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也被发落了,但他的仕途多多少少也受牵连了,现在局势不稳,由不得半点疏忽。”
听完她的话,老妇人哀怨道:“唉……这个家自从老爷过世,我们就穷了十几年,后来全靠你弟弟起来了,才稍有起色,别又被你这倒霉的贱人给败了!”
“还不知道将来会给我们家带来什么灾祸!”
那女人从头到尾没有出声,连气都不敢吭,默默接受了全部的责骂。
直到影像结束,重新恢复安静,一旁的小萝莉才呼出一口气,像是憋了很久,才骂道:“我忍不住了!太可气了!呼!”
连春雄这样的好脾气也愤怒了,替那女人委屈道:“这怎么全都怪道这姐姐头上了,讲不讲理!”
“那个年代思想封建,谁给你讲道理,出了事只会怪女人。”学术男也叹了口气。
这段影像信息太多,但看大家的样子基本上都了解了。
范宛便开始总结:
“看样子,这个房间里住的女人,就是那个被迫卖给军阀做姨太太的姐姐,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出嫁后的姐姐,因为夫家那个林少将出了什么事,被发配到前线了,所以才搬回来了。而且听她们对话的细节,估计那弟弟也是靠着姐姐的提携才入了林少将的麾下,但后来及时转走了,所以没有直接受到牵连,只不过弟弟的仕途还是受损,目前只能勉强维持。”
“还有,看那两个恶女人一口一个‘我们家’,显然没有把姐姐当成家人,甚至连人都不如,所以她们一直很反感姐姐的存在,把她当做扫把星,怕她会引来灾祸。”小萝莉补充道。
“太可悲了吧。”大眼妹看着这简陋的房间,颇有感触,那些被擦得很洁净的家具,被反复抚摸得光滑的物什,都能看出这是一个孤独而命运悲惨的女人。
在那个时代当中,看似追求解放与自由,蓬勃盛大,无奈旧时阳光仍然无法照耀根深蒂固的黑暗。这些女人风姿绰约,却进退维谷,终究在悲剧的宿命中被牺牲与湮灭。
所有人都不禁摇着头,离开了房间。